救女

　　民国十六年春，这是我来新北的第二年。

　　我无意中救下了一名女子，她却口口声声叫我「妈」。

　　我以为她是饱经战乱精神异常，谁承想她思想先进行动果敢。

　　她说我们要遵从信仰绝非男人。

　　她说我们要为苦难中的人们革命。

　　她还说革命道路道阻且长，绝不能放弃。

　　「妈，你知道光吗？」

　　「属于中国的光。」

　　「和我一起入党为中国革命吧！」

　　……

　　和周围人同时惊愕地看向面前这个满脸泥泞的女孩。

　　「你喊我什么？」

　　女孩挣脱人牙子的手，连滚带爬地凑到我跟前，「妈，我是圆圆啊，你最爱的圆圆。」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牙子将她的头发拖拽过去，「你这贱蹄子别脏了这位小姐的身名。」

　　「给我好好回去接客去。」

　　那女孩哭着闹着喊我「妈」，求我救救她。

　　我暂且放下疑惑，走上前同那人牙子理论，「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这是逼良为娼。」

　　人牙子「啐」了一口口水，「我说这位小姐，你难不成真是这丫头的亲妈啊？」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年纪轻轻惹得一身骚。」

　　说完还要将那女孩拖拽回去。

　　那女孩哭地实在悲惨，我欲上前将人抢回来，被旁边的一位人牙子大手一挥。

　　我被撂倒在地上，那人牙子恶狠狠地瞪着我，「再跟来我就将你也带走。」

　　十九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我搬起石头就向那人牙子砸去，「新北军的律法里，可没逼良为娼这一条。」

　　「你们漠视律法，也不怕被抓进牢里吃牢饭！」

　　熟料那人牙子运气好躲开了我的石头，更是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贱娘们，给我拖回去！」

　　「牢饭我没吃过，小姑娘的纤纤玉手我倒是亲过！」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借张庭安的名号来摆平这事时，身后就传来张副官的声音，「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张总司令的妹妹也敢抓！不许动！」

　　张副官的手下很快将人牙子围住，那女孩趁机躲进我怀里。

　　我抱紧她，摸摸头，「不怕啊，不怕。」

　　张副官走到我身旁轻声细语，「小姐，受惊了。」

　　我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牙子，「张副官，藐视律法者如何算？」

　　「回小姐，当枪毙。」

　　我眨了眨眼，有些飘忽不定。

　　那人牙子哭着求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瞎了狗眼，求小姐绕我们一命啊！」

　　「要怪就怪这贱……不，这妮子在我们神仙楼里骗吃骗喝欠了钱，我们才要将她抓去的！」

　　怀里的女孩直接手指大喊，「放屁！明明是你们说是免费给我吃的，明明就是诱拐妇女！」

　　说完又像兔子一样缩进我怀里。

　　张副官等待着我的指示，「小姐，你看这……」

　　「既然他们没吃过牢饭，那就去牢里尝尝。」

　　扔下这句话我带着怀里的女孩上了张家的车。

　　她蜷缩在我的怀里，「妈，吓死我了。」

　　「幸好有妈在。」

　　我刚想轻拍她背的手尬在空中，「额，姑娘，为什么总说我是你妈？」

　　她泪眼汪汪，末了才说，「就感觉你和我妈长得很像。」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我妈……但我们走丢了。」

　　我恍然大悟，「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

　　「张……我就叫圆圆。」

　　我点点头，猜想她大概是颠沛流离中和母亲走散，便擅作主张将她带回张府。

　　没想到张庭安今日没去军营，他坐在沙发上似乎刻意在等我。

　　「她是谁？」

　　张庭安从不拐弯抹角。

　　我将圆圆拉到我身侧，「是我在临杭的朋友。」

　　可我听到她在我背后嘀咕了一句，「这难道就是我素未谋面的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