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叶枫为暖暖而来，而暖暖却将他卖了，二十一岁的男孩子，心中的郁闷与愤怒，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让叶枫最难过的是：“我这么难过，她却云淡风轻，心里根本没有我，她还发短信叮嘱我，说什么既已入行，得守行规，这是特殊的服务业，萍姐教的职业操守一定不能忘记，还要切记一点，不要爱上你的客人。”
叶枫惨然一笑：“你叫我不要爱上客人，而我却看上了你这只老妖狐，你说可笑不可笑？”
那位远洋海员的妻子叫燕子，今年四十二岁，孩子刚上大学，做了家庭主妇快二十年，她约叶枫在一个很偏的一个小餐馆见面。
叶枫应约而来。
叶枫黑T恤，黑色棉夹克外套、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干净又清爽。
反观燕子，穿着一件廉价灰色毛衣，毛衣外面都起了球，椅子上，搭着一件黑色呢大衣。
燕子坐在那里，一看就知她个子不高，有些臃肿，头发枯黄没有光泽，脸上很干，且有很多雀斑。
叶枫在门外，看到燕子拨电话，拨完他的电话就响了，他知道那是他的客人，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燕子走了过去，开心地叫了声：“姐，我来晚了。”
燕子看到叶枫，愣了一下，有些自惭形秽，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手，慢慢收回，十指交叉，缩到了胸口。
叶枫看到了，笑了笑，伸手握了一下燕子合起来的双手，马上放开：“姐姐，我出发得晚，有些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燕子挤出一个笑来，将油腻的菜单递了过去：“你点菜，喜欢吃什么，姐买单。”
叶枫一点也没有介意环境差，他点了一个青菜，点了一个便宜的小炒肉，将菜单递给了燕子：“姐，我可以了，你看看，喜欢什么？自己加，我们俩人吃得少，别浪费。”
燕子看到叶枫点的菜，轻松了许多，豪爽地伸手叫来老板娘：“老板娘，再来一个羊肉煲和一盆水煮鱼。”
这两个是这个小店最贵的菜。
叶枫很会照顾人，他给燕子夹菜，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声音很好听：“姐，你真会点，你点的菜我觉得都很好吃，你也多吃点。”
燕子还是很羞涩，很放不开，一直低着头。
叶枫看到燕子头上的白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姐，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你还年轻，要为自己活着。”
燕子抬头，看着叶枫，眼里有泪。
那天，吃完饭，燕子带着叶枫到附近一个公园去逛了逛。
刚开始燕子不自然，不怎么讲话，叶枫也不吭声，在边上陪着她，慢慢陪她走。
不知怎么起的头，燕子开始讲述她的家庭，她的生活：“我也是大学生啊，一毕业就嫁给了他，当时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那时是那么的甜蜜，我以为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说完燕子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们在公园临水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燕子在哭，叶枫轻抚着她的背。
燕子接着说：“他说要给我和儿子幸福的生活，出去跑船，将儿子和生病的母亲交给我，我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照顾婆婆和孩子，婆婆病且多事，一天到晚挑我的刺。我成天跑医院，孩子从小成绩不好，天天要守着陪着，两头难，实在没有办法才辞的工作啊！”
燕子哭得哽咽：“他说他有钱，他可以养着我们，是的，他养着我，可他一年，只有一两个月在家，家里柴米油盐，所有琐事全是我，他就一点也看不到我的付出。二十年了，送走了婆婆，养大了儿子，儿子说我啰嗦讨厌，变成了我的仇人，老公成了陌生人，他甩给了我一笔钱，不离婚，却在外面养起了小三。”
叶枫伸手将燕子搂到了怀里，用下巴搁在燕子的头上，在她耳边轻声说：“姐，为了他们伤心不值得，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你努力为他们付出，唯独忘了自己，慢慢来，你的后半生才开始呢！”
燕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叶枫：“我还有下半生吗？”
叶枫伸手擦干了她的泪：“有，怎么没有？你听我说，慢慢来。”
那天下午从公园出来，叶枫带着燕子去商场为她挑衣服，衣服中等价位，燕子有些舍不得，叶枫在她耳边轻轻说：“姐，为自己花钱，值得的。”
燕子看着叶枫，叶枫在边上给她参考，看她试穿，然后看她穿后的效果：“姐，你穿裙子好看，我告诉你，你穿裙子，冬天了，配条厚的打底裤，再穿双简洁的短靴，要带点跟，拉高身材，衣服要来点色彩，不要总是黑，但色彩不要太亮，太娇，这件打底毛衣不错，对，这样配，好看极了。”
那天，叶枫带着燕子买了几套衣裳，从里到外，从打底衫到毛衣到外套，还买两双靴子，做了头发，还买了一整套护肤品，教她怎么使用，亲手帮她涂上，两人直逛到商场打烊。
一天时间，燕子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在前面走，叶枫帮她拎着东西跟在后面。
燕子突然停住脚步，对叶枫说：“今天谢谢你，我想回家了。”
叶枫笑着说：“好，我帮你叫车。”
车很快就来了，燕子看着叶枫，眼中有泪：“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叶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好生活，善待自己，你值得更好的，记得为自己活。”
燕子伸手，抱了抱叶枫：“我记得了。”
燕子递给叶枫一个袋子：“你试的那件外套，我买下来了，你收着。”
燕子的车走得不见踪影，叶枫才伸手又拦了一台车，直接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他将袋子放回自己的房间，去洗了个澡，任水从他的身上淋下，他闭着眼，眼里有泪，泪水和着热水往下流。
燕子让叶枫想起了他的母亲。
燕子给他的衣服袋子里，有一万块钱现金。
第二天中午，暖暖打电话让叶枫上班前到三楼找她。
今天的暖暖穿着一件大红的V领宽松长款毛衣，腰间松垮垮地系了一条腰带，露着小腿，端着一只精致的咖啡杯，看着窗外平台，若有所思。
叶枫在门口站了许久，他伸手敲了敲门，暖暖回过神来，对他轻轻一笑。
她这一笑，叶枫心里又开始痒了。
可暖暖说出来的话，瞬间又将他的情绪打入冰谷。
暖暖笑着对叶枫说：“客人非常满意，枫，你前途无量。”
叶枫定定地看着暖暖：“谢谢！”
这两个字，无比生硬。
暖暖仿佛没有觉察到叶枫的情绪，她笑着对他说：“钱，我转到了你的银行卡，你下去上班吧。”
叶枫僵硬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