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个小时的路程，顾行川硬生生踩尽油门开足马力在半个小时内赶到了。

　　刚从车上下来，他踉跄了一下，走进医院的步伐有些颤抖，攥紧的手心也冒出了些冷汗。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从沈未寒的死讯中缓过神来，心里仍然绝望地抱有一丝期待。

　　只要在没见到尸体之前，或许沈未寒都还有活着的可能。

　　万一呢，万一只是弄错了，又或者是沈未寒故意气他闹出的恶作剧。

　　他不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地死去。

　　走到太平间门前，他只看见几个医生低着头围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像是被尸体的骇人吓到，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忍，甚至有的医生撇过头不敢再看一眼。

　　顾行川的脚步停在门口，双目通红地盯着那具尸体久久无法回神，只不过一个上午，他就和沈未寒阴阳两隔。

　　对她所有不满的情绪全部消散，麻木的心脏里只剩下痛苦和不敢置信，一步一步走进，每一步都要用尽全力。

　　胸膛像是被利刃割开，痛到无法呼吸，顾行川颤抖着伸出手，在准备触碰白布的时候却被一名医生叫住了。

　　“顾团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小姐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顾行川的手一顿，感觉整个喉间已经麻木发不出声，久久才沙哑着声音回话：

　　“没事，我就看看她。”

　　掀开白布，一具烧焦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淡淡的油漆和烧焦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顾行川看着眼前没有皮肤、没有五官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在恢复理智前，眼泪先一步顺着脸颊断线般落下。

　　顾行川会想起二人曾经的点点滴滴，一起赶着铃声上早课，她边吃着早餐边问他今天的马尾辫有没有扎好，一起去公园野餐，她会穿上自己最珍爱的那条红白格子裙，那是她衣柜里最漂亮的一条裙子。

　　她一个这么在意自己外貌的小女孩，每次见面都只会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如今变成现在这样，她心里该多难受啊。

　　但是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那张明艳的笑脸如今变得血肉模糊，他只能通过记忆里的模样，勾勒出她的笑容。

　　他的双腿一下子泄气，双眼空洞地半跪在病床看着她，嘴里喃喃：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不是未寒。”

　　“她才不会就这样离开我，不会的……”

　　“沈未寒，我宁愿你真的辜负了我，也不要你就这样死去啊！”

　　顾行川捂着脸痛苦哀嚎，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咽声令众人也觉得心酸。

　　“顾团，节哀。”

　　“顾团，节哀。”

　　“……”

　　几个医生见他崩溃的样子惋惜地摇摇头，纷纷离开为他留出空间和沈未寒做最后的告别。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是宋医生，他犹豫再三，还是从兜里掏出沈未寒签过的表单交到顾行川手上。

　　“顾团，这是沈小姐这段时间以来服用抗抑郁药物的记录。”

　　“那天你问我的时候，沈小姐不允许我告诉你，如今她离开了人世，我想作为她唯一的家属，您应该有权利知道。”

　　顾行川颤抖着手接过表单，打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沈未寒的签名。

　　最早的日期是半年前，那是她刚刚回到他身边的日子。

　　整整半年，她的抑郁症都不见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怪不得她手臂上总是莫名其妙多出很多细小的刀痕，大热天也要穿长袖，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独自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还有之前您出车祸的时候，也是沈小姐为你献的血。”

　　如同一盆冷水浇灌全身，顾行川只觉得浑身冰冷，就连牙齿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为我献血的是她，不是苏昀心？”

　　“那一年前我发病，为我捐献骨髓的难道也是……”

　　宋医生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脸同情地看着懊悔不已的他，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他绝望地抓着头发跪在地上痛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

　　顾行川渐渐平静下来，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整个思绪天翻地覆。

　　他现在怀疑沈未寒当初离开一定另有隐情。

　　她明明知道他一直都在误会她，为什么不解释？

　　脑海里闪过苏昀心的身影，他咬紧牙关，简单地走了个流程后立刻驱车回大院。

　　苏昀心刚购物完就看见顾行川回来，立刻贴上去假意关切地询问：

　　“未寒她出什么事了……”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