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苏清欢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膝盖早就已经失去了直觉。

　　高烧让苏清欢的视线模糊。

　　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滚落。

　　黑色的大理石上空，下了一场无声的盐碱雨。

　　滋润不出任何枝条。

　　苏父坐在沙发上，手中的报纸哗哗作响。

　　偶尔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余光扫到苏清欢，眼底满是厌恶。

　　“月月怎么还不回来？”

　　苏母站在窗边，也止不住地朝外张望，接腔道：“可不是吗。”

　　“这么大的雨，她和蒋烨在外面，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与此同时，一个新来的年轻保姆怯怯地看了苏清欢一眼，又看了眼苏母。

　　“夫人，大小姐好像发烧了。”

　　苏母满脸厌恶：“跟你有什么关系？苏家不是你能管闲事的地方，别忘了是谁给你发的工资！”

　　保姆闻言，顿时不敢说话了，只是略带同情地看着苏清欢。

　　苏清欢无所谓地笑了笑，递给保姆一个感谢的眼神，随后重新低下头。

　　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却又那么细，像是极力地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恨不得能钻到桌子底下。

　　居然和她在这个家的处境，完美重叠了。

　　五天。

　　只要再坚持五天，她就可以永远离开了。

　　到时候谁也不用因为她心烦，苏清欢也不必遭受任何来自血亲的折辱。

　　膝盖上的疼痛，渐渐麻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忽冷忽热。

　　高烧让苏清欢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景象时而模糊。

　　苏清欢一下觉得自己被扔进冰窟里，浑身冷的透骨。

　　时而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火炉里，浑身滚烫，呼吸困难。

　　身形摇摇欲坠。

　　苏母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跪不住就滚回去！”

　　“你妹还在外面，你在这里一副要死要活的丧气样子演给谁看呢？！”

　　或许是肌肉记忆，苏清欢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没有妈妈，我跪得住。”

　　说完苏清欢就后悔了。

　　她多想回去休息。

　　但此刻，苏父苏母恐怕不容许她后悔了。

　　苏清欢苦涩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清欢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眼前的世界仿佛在旋转。

　　苏清欢努力撑住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终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月月！”苏母惊呼一声，快步冲向门口。

　　苏清欢勉强抬起头，看见蒋烨抱着苏月走了进来。

　　苏月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她的手腕上还缠着纱布，纱布已经被雨水浸透，渗出一片鲜红。

　　“月月，你没事吧？”苏母焦急地问道，伸手想要接过苏月。

　　蒋烨却避开了她的手，径直走向沙发，小心翼翼地将苏月放下。

　　“她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蒋烨的声音低沉疲惫。

　　苏母连忙点头，转身去拿毛巾和热水。

　　苏清欢跪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她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被遗忘。

　　耳边传来苏母和蒋烨的低声交谈，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苏清欢，你怎么还跪在这？！”

　　苏父的声音突然响起，没有任何关怀。

　　似乎只是嫌她碍眼。

　　苏清欢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眼前的世界瞬间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