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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站在婚纱店的落地镜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发烧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镜中的自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连带着蒋烨和苏月的身影也变得扭曲起来。
仿佛一场荒诞的皮影戏。
"苏小姐，您设计的这件婚纱真是太美了。"
老裁缝捧着设计稿，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赞叹。
不愧是蒋老太太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他和蒋老太太是故交，自然也是看着这位名誉全世界的设计师的爱徒长大的。
爱才之心，人人有之。
他对苏清欢的感情也深厚。
如今看着苏清欢和苏老太太的孙子走进婚纱店里，老裁缝心里说不出的宽慰。
"要不要试穿一下？"
老裁缝笑着问道。
苏清欢看着老裁缝带着期许和祝福的目光张了张嘴。
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蒋奶奶的至交好友，如此期待她和蒋烨的婚礼……
可她要逃了。
苏清欢看着镜中的苏月，对方正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婚纱的蕾丝样品。
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苏清欢说不出来。
说不出那句，这件我亲手设计的婚纱……您给别人试吧。
就在此时。
“她身体不舒服。”蒋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把婚纱拿出来给月月试穿吧。”
老裁缝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可是这是按照苏小姐的尺寸做得啊”
“我说给月月试。”蒋烨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耐。
苏清欢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婚纱店的水晶吊灯在她眼前碎成无数光点。
设计这件婚纱时的每一个细节，苏清欢记得清清楚楚。
蒋奶奶去世前半年。
她跪在老人床前，一笔一画勾勒出裙摆上的鸢尾花纹。
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设计稿，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小欢啊，等你们结婚那天，一定要穿这件……”
现在，这件承载着老人最后心愿的婚纱，却要穿在另一个人身上。
“姐姐不会介意吧？”
苏月的声音甜得发腻，像裹了蜜糖的毒药。
“毕竟烨哥哥说得对，先穿上这件婚纱的人是我呢。”
苏清欢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个幽灵。
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想起蒋烨在庭院里说的那些话。
想起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个局外人。
“好。”苏清欢没顾上老裁缝诧异中带着惊讶和失望的眼神。
“我去下洗手间。”
苏清欢转身的瞬间，听见苏月娇嗔的声音："烨哥哥，帮我拉一下拉链嘛～"
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指尖触到冰冷的镜面，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
洗手间的镜子里，她的唇色发青，眼底布满血丝，像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苏清欢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胸腔里翻涌的痛楚。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洗手台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像极了那年蒋烨送她的水晶球里，永远飘不完的雪花。
与此同时。
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月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苏清欢亲手设计的婚纱穿在她身上。
鸢尾花的花纹从腰间向下蔓延。
苏月站在苏清欢身后，透过镜子与她对视。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苏月的声音甜腻得让人发寒，“姐姐，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苏清欢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关掉水龙头，用纸巾轻轻擦拭脸上的水珠。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软弱。
"我为什么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苏清欢低声回应，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苏月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锁骨，目光却始终盯着苏清欢的脸。
"姐姐，你知道吗？蒋烨哥刚刚帮我试婚纱的时候，可温柔了。”
“他说你穿那件婚纱的样子……不会比我更漂亮。”
一边说着，苏月愈发凑近苏清欢的耳畔。
“和从小到大每一次都一样，你做的所有事情。”
“最后都在为我做嫁衣。”
“只有一次——”
苏月微微笑起来，笑眼中泛着细碎的光亮。
苏月去年生日的时候，苏清欢刷到了蒋烨的朋友圈。
‘眼里有光的女孩，生日快乐。’
可苏清欢每每看到苏月这幅笑容，都觉得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
苏清欢的手指猛地攥紧了纸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垂下眼帘，努力不去看苏月那张充满挑衅的脸。
苏月却没有继续下去，反而注意苏清欢头顶的发簪。
一只古朴的白玉簪子，正插在她发间。
是近千年前的物件。
苏月的手指抚了上去，低声道：“这是蒋奶奶留给你的吧？”
“没心的老太婆，明明所有人都喜欢我，只有她瞎了眼，居然会喜欢你。”
苏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拿下来，给我。”
苏清欢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那是奶奶留给我的……"
“可我现在才是蒋家的准新娘啊。”
苏月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姐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还是你以为，蒋烨和我假结婚之后，我真的会让你有机会嫁给他？”
苏清欢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看着苏月那张精致却充满恶意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苏月都不会放过她。
“好，”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