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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女士您确认一下,七天后将安排您的假死,这是最后一次确认,之后不能再反悔。"
“假死后我们会给您安排新的身份,但是之前的身份会被抹除,世界上再也没有苏清欢这个人。"
“如果您违背协议,向任何一个人揭露您只是假死,我们将以泄露商业机密为由将您告上法庭。"
“苏女士,您在听吗?”
苏清欢猛然回过神,朝着工作人员笑着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我确认,我要申请假死。"
工作人员很快和苏清欢签好合同,整理好东西起身离开,随后和苏清欢握了握手。
“苏女士,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苏清欢神色淡淡,起身离开了两人谈话的咖啡厅。
七天后啊……
就是妹妹苏月和自己的未婚夫蒋烨,办假婚礼的日子。
苏月说,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蒋烨哥哥。
如果不是她被人贩子绑走,在山区里生活了七年,婚约绝对不会落在苏清欢的头上。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家人、包括蒋烨,也都是这么觉得的。
可惜苏家和蒋家这样的体量,一旦宣布了谁和谁联姻,是绝不可能中途换人的。
所以,为了满足苏月的心愿,在苏清欢婚礼的前一天,苏月要和蒋烨举办一次假结婚。
多可笑,自己从小到大的未婚夫,在和自己结婚之前,要娶一次别的女人!
……
两小时后。
苏清欢推开老宅的雕花铜门。
“砰!”
苏母珍藏的骨瓷杯碎片飞溅。
"怎么才回来?"苏父从《财经周刊》后抬头,脸上满是不耐的神色。
“你妹妹和蒋烨是假结婚,你别闹脾气。”
苏清欢没说话,只是低头。
盯着自己映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影子。
十四岁那年,自己捧着全省奥数冠军奖杯回家那夜。
父亲也是这样藏在报纸后,语气淡淡地说——
"月月今天月考,数学刚及格,你别再她面前说这些。"
而此刻。
苏父道:"蒋烨专门给你买的蛋糕,等了你两个小时。"
苏清欢闻言,目光掠过茶几上包装精美的马卡龙礼盒。
她不喜欢吃甜食,喜欢的只有苏月。
"姐姐尝尝这个,蒋烨哥排了五个小时才买到呢。"
与此同时,苏月端着青瓷盏走下楼梯,腕间翡翠玉镯撞出清越声响。
苏清欢抬头。
那是蒋家传给长媳的满绿冰种镯,此刻正卡在她过分纤细的腕骨上。
像条吐信的蛇。
苏清欢指尖掐进掌心。
三天前蒋奶奶临终时攥着她的手,痰音混着仪器嗡鸣:"等小蒋去提亲,给你戴……”
可此刻那只苍老的手永远停在黑白遗照里。
而玉镯,正在苏月腕间泛着冷光。
"月月说想借去拍婚纱照。"
苏母终于缓缓开口,"反正你婚礼用仿品走个过场就行。"
正品自然要给真正的明珠。
这是苏母话中的未尽之意。
明明没有开口,苏清欢却听得清清楚楚。
心痛吗?
当然。
不过……
苏清欢也知道,蒋烨的心早就变了。
或者说,自从十三岁那年妹妹回来,蒋烨的心就已经不在自己这了。
自己执着着不放手,也只是因为蒋奶奶。
人死如灯灭。
从小到大,最疼她的人,死了。
那她也没有理由,非拖着一颗早就变了的真心不放——
与此同时。
蒋烨站在楼梯转角,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眉眼愈发冷峻:"清欢,明天试婚纱记得带上月月。”
抬手间,无名指上银戒闪过寒芒。
苏清欢下意识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
自己亲手设计的对戒样品,另一只却不在自己手上。
苏清欢想起熔炼铂金那晚,她跪在抛光机前七个小时。
只为让戒面能倒映出两人并立的轮廓。
手上无数细细密密的小刀疤。
但——
此刻却圈在苏月尾指。
似乎注意到苏清欢的目光,苏月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烨哥哥非要我帮忙试戴呢。"苏月凑近,笑眯眯道:“姐姐,喝茶呀。”
苏清欢本能地伸手去接,下一秒苏月却提前松了手——
青瓷盏炸裂。
苏清欢的手指还保持着托举的弧度。
"啊!"
苏月整个人向后倒去。
苏清欢本能地要去拉,但为时已晚!
苏月直接摔倒在地,眼泪瞬间滚了下来。
"姐姐为什么推我?"
紧接着,三道身影同时扑来。
“月月!你没事吧?”
混乱中,不知谁推了一把。
苏清欢重重跌坐在碎瓷片上。
痛!
瞬间,苏清欢的眼泪被逼了出来。
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快叫王医生!"
"月月的手不能留疤!"
“快拿烫伤膏!"
"婚戒会卡在伤口上......"
三道阴影笼罩着啜泣的苏月。
茶水一路从楼上端下来,能有多烫?
一时之间,苏清欢居然顾不上掌心的刺痛,愣愣地看着苏月。
这就是被爱的人。
至于自己……
苏清欢低下头,血珠滚滚。
瓷片刺入,伤口深可见骨,手掌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但似乎,苏月比她要重要太多了。
与此同时。
蒋烨打横抱起苏月,“备车,现在去医院!”
苏母匆匆忙忙喊着佣人,苏父恶狠狠地瞪了苏清欢一眼。
在看到一地鲜红的时候,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转为厌恶:“自作自受!苏清欢,如果你不想着推你妹妹,会是这个下场?”
苏清欢下意识道:“不是,我没——”
“还狡辩!”
蒋烨从苏清欢身边经过,没有丝毫关心。
只有满脸的厌恶。
甚至在丢下这三个字之后,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直接抱着苏月离开!
苏清欢下意识摁住左胸。
不是第一次了。
目睹蒋烨和苏月亲密的那些瞬间,胸腔里就会翻涌起细密的钢针。
此刻那些针尖正顺着血管游走,刺得她弓起脊背。
"活该!"苏母的高跟鞋碾过血泊。
这就是她的父亲、母亲、未婚夫。
一副恨不得自己永远消失的样子!
仿佛自己是多余的存在!
还好。
还好还有七天,自己就会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
苏清欢抿了抿嘴唇,回到房间找到了医药箱。
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勉强止血。
随后苏清欢抬起头,环顾了一圈。
苏清欢的房间比起苏月的那间公主房要小太多了。
甚至于再加上苏月的衣帽间、书房,已经几乎占据了整个二楼。
苏月回来之前,这些都是属于苏清欢的房间。
但苏月回来之后,苏清欢就只配住在佣人房改造的卧室了。
苏清欢抬头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苏月还没有回来的时候。
蒋烨总是会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给她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那时候,蒋烨的眼睛里只有她,笑容里也只有她。
想到这,苏清欢勾起唇角笑了笑。
千万只细密的小针,又密密麻麻朝着心脏扎去。
原来在这个家,她从来都没有被爱过。
既然如此,她的消失更应该干净一点才是。
明天,把所有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吧。
苏清欢心里慢慢打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