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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时窗外已是夜色深沉。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数十个未接来电,全是父母打来的。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发烧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点开最新的一条语音消息。
母亲尖锐的声音立刻刺入耳膜:
"苏清欢,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不接电话!"
"月月到现在还没找到,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马上给我滚回来!"
苏清欢的手指微微颤抖。
小时候每次发烧,母亲都会守在她床边,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
可现在,她的手机里只有冰冷的责骂。
苏清欢和李叔还有店员到了别。
李叔看着她,欲言又止。
“清欢,如果在苏家过得不好……老太太给你在信托基金留了个公司。”
“你什么时候想要,随时可以。”
苏清欢微微笑着,点头又摇头。
笑中带泪。
不需要了。
五天后,她会离开这所有的所有。
就算继承蒋奶奶的遗产,也不过是变卖转手给他人。
不如一直放在那吧。
所以,苏清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转身叫了辆车。
司机见她脸色苍白,好心递给她一瓶水。
苏清欢道了声谢,却连拧开瓶盖的力气都没有。
……
车子停在苏家老宅前,雕花铜门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苏清欢刚推开门,一个茶杯就砸碎在她脚边。
“你还知道回来?”父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月月到现在还没找到,你倒好,在婚纱店睡大觉!”
苏清欢看着满地碎瓷片,居然走神了。
在苏月回来之前。
小时候的她不小心打碎母亲最爱的花瓶,父亲也是这样暴怒。
只是那时,母亲还会护着她,说孩子还小。
这一切,早就变了。
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她:"苏清欢,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没有想伤害她,是她……”苏清欢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还敢狡辩!"父亲猛地站起来,“蒋烨都说了,是你用发簪捅伤月月,害得她跑出去!”
“怎么,难道你要说是月月自己捅自己?”
事实就是这样。
荒谬的像是一个谎言。
苏清欢垂下眸子,愣愣地看着地毯。
前天因为流血而脏污的痕迹还在那里。
地毯是深色的,不仔细看没法察觉,也就没人收拾。
与此同时。
苏父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跪下。”
苏清欢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
即便此刻的苏清欢,脸色苍白,嘴唇干燥起皮。
双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一眼就是烧的不轻。
可苏父的脸上满是冷漠,没有丝毫对一个发烧中的女儿应有的关心。
“如果今天不是因为你,月月也不会跑丢。”
“还有两天就是月月和蒋烨的婚礼了,苏清欢,你能不能让我和你妈省点心?!”
苏母的脸上也尽是不耐烦的神色:“老公,让她长点记性,就这个脾气,不知道在婚礼上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苏父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冷漠道:“那就一直跪着吧。”
“跪到月月回来为止,不然我看你是不会长记性!”
一边说着,苏父恶狠狠地用手指向苏清欢:“还是便宜你了,你妹妹在外面风吹雨打的,你倒是好,在房间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给我滚去那边跪着!”
苏清欢的唇角讽刺地勾了勾。
这都是便宜自己了?
瞧瞧她这个父亲,是有多恨自己啊……
但,无所谓了。
苏清欢深吸了一口气,走向没有地毯的地方,几乎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如果换做是以前,苏清欢一定难过极了。
毕竟尊严被亲生父母扔到地上踩碎的羞辱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但这次不一样。
苏清欢马上就不再是苏清欢了。
苏家也好,父母也好,过去二十多年的欢欣和耻辱……
马上,和她毫无关联。
想到这,苏清欢如果不是碍于在父母面前,恐怕要笑出声了。
虽然发着高烧,浑身酸痛。
但苏清欢还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就当归还父母的生育之恩。
毕竟,生而不养,极近折辱。
苏清欢除了这幅血肉之躯,也不欠他们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