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谢云笑年少时，经常跑来陆府玩儿。

　　幼时的岁月总是很悠长，被夫子骂哭了的她偷偷溜进陆府，迎接她的便是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

　　母亲一边拿帕子擦她的脸，一边打趣：“哪来的小花猫，怎么跳到陆府里头了？”

　　很少有人敢这样跟谢云笑说话，他们都战战兢兢地叫她皇太女殿下。

　　谢云笑一边抽噎着一边啃着桂花糕，说话都含糊不清：“我，我不是小花猫……”

　　“好好好，不是小花猫。吃慢些，喝口茶。”母亲哭笑不得，耐心地哄着她。

　　我的堂弟趴在墙上，气呼呼地问：“殿下，是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揍他！”

　　谢云笑委屈地啃了更大一口桂花糕：“是夫子！他骂了我大半天……”

　　那位小郎君一下子就难住了，挠着脑袋半天说不出话：“夫子，夫子啊……我夫子也经常骂我……”

　　众人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谢云笑都被逗笑了。

　　陆氏世代军旅，氛围与世家大族截然不同，不仅妯娌和睦，孩童间玩儿得开心，连下人仆从都透着一股爽朗气。

　　那一晚，谢云笑住在陆府。

　　母亲抱着她入睡，我的妹妹陆伶咯咯咯笑着，硬要挤上床榻一起睡。

　　倒只有我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外，想见谢云笑一面都轮不上。

　　那时候……陆府是谢云笑心中真正的家。

　　可后来……

　　谢云笑的眼神黯淡了些许。

　　陆府众人被软禁后，那个气呼呼地说要帮她出气的小郎君死在一场风寒中。

　　那些在午后一起发出过笑声的下人仆从，非死即伤。

　　小小一团的陆伶和曾经待她最好的母亲，大抵也恨她入骨。

　　到底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谢云笑纤细玉指抚过陆府的砖墙，指腹触及砖缝，眼神闪烁。

　　陆府男子大多死于战场，仅剩的男丁便是当年那个小郎君，后来也困死府邸中，所剩下的皆是女眷。

　　谢云笑走进来的时候，她们大多在庭院中，提水洗衣。

　　“陛下？”有些苍老，但依旧坚毅的声音响起，庭院中便“哗啦哗啦”地跪了一片。

　　谢云笑的目光扫过她们。

　　她们中有豆蔻年华的少女，也有垂垂老矣的老媪。

　　最终，谢云笑的目光落在出声的人身上：“陆夫人……”

　　我的声音和她一起响起，几乎重叠：“母亲……”

　　印象里的母亲是世家嫡女，雍容华贵，端庄温柔。

　　可眼前的热门，穿着粗布衣裳，发丝中夹杂着缕缕灰白，脸上满是沟壑。

　　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陛下来做什么？”母亲语气平静地问。

　　谢云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朕来寻陆鹤城。”

　　“是你们联合那狱卒把人救出来了吧？把陆鹤城交出来，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朕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