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亲眼神错愕。

　　片刻后，似是意识到什么，她眼中闪过破碎的水光，姿态却依旧不卑不亢：“陛下说笑了，我陆家世代忠烈，断不会有违国法，做出这种事情。”

　　心脏蔓延开细密的疼痛，宛如藤蔓蜿蜒。

　　我知道，以母亲的聪慧，应当已经猜测出了一切。

　　每一次出征前，我的母亲都会长跪佛前，祈愿神佛护佑她的孩子。

　　后来，她的孩子没有死在刀光剑影的疆场上，而是……死在了陆俞那个混账手中！

　　“跟朕装傻？”谢云笑怒极反笑，语气危险，“陆夫人，朕不想动你。但是蛮族进犯，大渝危在旦夕，朕的阿俞也……你们不要逼朕！”

　　母亲嘴角蔓延开苦笑：“陛下，我也希望我儿能领兵作战，但是……要是你在天牢中找不到他，他或许就不在这世上了。”

　　“不在这世上”五字宛如惊雷，横空劈下！

　　谢云笑脸色骤变，一巴掌扇在母亲脸上：“放肆！”

　　母亲猝不及防，脸侧到一边，脸颊上浮现出红印。

　　她也没想到当年那个眼巴巴地跟她讨要糕点的小姑娘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眼中闪过错愕和哀恸。

　　“非要藏着他……就别怪朕了。”

　　谢云笑微微垂着头，长发如同泼墨。

　　大渝的女帝是个妍丽至极的美人，我从未想过，她也会给人地府修罗一般的错觉。

　　她没有动母亲，轻飘飘一个眼神，侍女拽住了一边的少女，动作强硬地将她扯上前。

　　年少的女眷多躲在长辈身后，瑟瑟发抖，这个少女却神情倔强，不服输地看着谢云笑。

　　那眉眼，与我颇有几分相似。

　　谢云笑的玉指滑过她的脸庞，有几分恍惚：“陆伶？都已经这个年岁了……是不是该议亲了？”

　　“呸！”陆伶躲开她的触碰，冷笑道，“我才不成亲！我要替兄长守着陆家！”

　　“阿伶！不要放肆！”跪在地上的母亲抬起头，语气多了几分急切。

　　陆家如此情状，家中女子自然如同锁在宅院中的雀鸟，怎会议亲呢？

　　谢云笑如今说出这种话，母亲的胸腔微震，心中满是不祥的预感。

　　“陆夫人对她这么凶做什么。”谢云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朕只是想给她赐婚罢了。宫中的王内侍就不错，夫人觉得呢？”

　　王内侍？

　　那可是个太监！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太监！

　　没有人能让女儿受这等委屈，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母亲终于慌了：“陛下要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她？鹤城只有她一个妹妹啊！”

　　“是啊，陆鹤城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谢云笑冷声道，“想必他妹妹大婚的时候，他会愿意现身吧？”

　　“还是说，他就那么怕朕怪罪，不顾你们陆氏全族也要做个缩头乌龟？大名鼎鼎的陆将军何时如此冷血无情了！”

　　母亲的手死死攥着衣角，神情痛苦。

　　陆伶的表情却没有松动，盯着谢云笑的眼睛道：“昏君！你要做什么尽管来，看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们没有将兄长藏起来，你就算杀了我，这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