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容时聿面色一白，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声音艰涩至极，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脆弱：“灼月，你不能这样对我……”

　　江灼月只觉得心口恨意翻涌。

　　凭什么不能？

　　是他选择了程依依母子，甚至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跟她有孩子。

　　现在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痛苦的模样？

　　她此刻实在太过虚弱，只能恨恨地瞪着他，用尽气力开口：“滚出去！”

　　容时聿依旧没动。

　　他神情晦暗地站在原处，沉默了许久，忽然低声问。

　　“如果……我给程同志和小龙重新安排住处，以后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你心里能好受点吗？”

　　江灼月只是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眼神里已经明晃晃地透出不信和讽刺。

　　原来容时聿也知道，程依依母子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结。

　　可要不是因为这次流产，他怎么会出于愧疚提出要把程依依母子送走？

　　这时程依依颤抖的声音忽然在病房门口响起。

　　“时聿哥……你要把我和小龙赶走吗？”

　　程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牵着小龙出现在病房外，正噙着泪满眼受伤的看着容时聿。

　　容时聿面色一僵，下意识要开口，又止住话头看了眼江灼月。

　　就是这一犹豫，程依依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勾起一个凄美的笑。

　　“好，时聿哥，我们知道了……”

　　说完，她一把抱起小龙，转身就离开了。

　　容时聿下意识想去追，脚下刚迈了一步又顿住。

　　他按下眼里的挣扎，回到江灼月的病床边，带着几分讨好地开口。7

　　“媳妇，你看，我真的不会管他们了……”

　　话音刚落，病房外却爆发了一声大喊：“来人啊！有个女同志要带着孩子跳楼！”

　　容时聿神情一变，立刻扭头朝门外看去。

　　走廊外，许多医护同志和看热闹的群众匆匆奔过去，场面一时陷入紧急状态。

　　他几乎只犹豫了一瞬，就朝江灼月焦急地开口。

　　“灼月，人命关天，不管是不是程同志，我作为军人，都有义务过去看一眼。”

　　“你等着我，我处理完马上就回来陪你！以后我都守着你！”

　　说完这句话，容时聿大步离开了病房，背影有几分逃跑的狼狈。

　　江灼月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眼里只有一片死寂。

　　“容时聿，我们没有以后了……”

　　他是个好军人，却不是好丈夫、好爸爸。

　　一整夜，容时聿都没有回来，江灼月也丝毫没觉得意外。

　　第二天一早，江灼月却从前来巡房的护士口中听说了昨天的事。

　　“昨天要跳楼的那个女同志被我们军区的一位团长救下来了，听说她是那位团长的媳妇，刚救下来就哭着扑过去亲了他，我们好多人都看见了。”

　　“要我说，其实还挺浪漫的，那位团长为了她连胳膊都摔断了呢。”

　　江灼月听着这些话，心里却平静至极，甚至觉得讽刺。

　　现在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程依依和容时聿上演了一场旷世绝恋。

　　却没人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团长夫人。

　　她闭了闭眼，心中释然。

　　再过三天，她就会彻底离开，到时候程依依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团长夫人了。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到江灼月要离开的当天，容时聿都始终没有出现。

　　江灼月也没有去联系他，直接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可离开卫生院时，她却在花园中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他的胳膊上缠着固定用的木板，被程依依亲热地搀扶着，有说有笑地散着步。

　　江灼月看了一阵，抚平心上最后一丝波澜，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回到家。

　　江灼月将行李彻底收拾好，而后将早就打好的离婚报告拿出来放在桌上。

　　看着上面自己一笔一划亲手写上的签名，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两辈子，十多年。

　　到这里也该走到终点了。

　　只等容时聿回来签了字，他们就会彻底变成陌生人。

　　容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房间门外，一看到她就开始数落。

　　“你还有脸回来？嫁给我儿子这么久都没下个蛋，好不容易揣了一个，刚检查出来就掉了！”

　　“这么没用，活该你守不住男人！”

　　江灼月提起行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放心，我没打算守。”

　　容母一愣，就见她抬手指向桌上的离婚报告。

　　“等容时聿回来，让他把离婚报告签了，你就可以如愿得到一个能生孩子的儿媳妇和一个大孙子了。”

　　说完，她没等容母回复，提着皮箱走出了那一方院落，踏上前往研究所的车。

　　她看着前方的道路，眼里只有释然和坚定。

　　往事已矣，从今以后，她将全身心为建设祖国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