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陆景川关上门的那刻,谢玉淑彻底被他隔绝在外。
屋内屋外被彻底分割成两个世界。
只过了一会,陆景川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谢玉淑走了。
堵着的淤泥终于散去些贺,陆景川的心口终于不再闷闷作痛。
他拿出柜子里的小皮箱,开始收拾东西。
打开衣柜,里面除去军装,就都是谢玉淑为他买的衣服,驼色的大衣,加绒的西裤。
她好像真的是很用心在爱他。
可事实却是,无论谢玉淑送给他什么,贺光宇那里都有一份一模一样的。
事到如今。
陆景川都已经分不清谢,谢玉淑送他东西,究竟是因为爱他。
还是只是为了给贺光宇送东西而打掩护……
最后,陆景川什么都没收拾。
听说昆明四季如春,他只带上了春秋季的军装。
第二天,腊月二十七日。
很多单位已经开始在准备放假过年,大院里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春联、红灯笼和红旗。
只有谢家冷冷清清,一丝烟火气也没有。
陆景川大清早就去了训犬基地,他要给闪电开一个能上火车的证明,再给闪电带一些干粮。
主任看见他来,当即交了一个任务给他。
“你代表基地去军医院慰问一下你的姐夫吧,毕竟人是在我们基地伤的。”
陆景川牵着闪电,面露难色。
如非必要,他不想再和贺光宇、谢玉淑再打交道。
主任也听说了这几天的事,眉头高高耸起:“说到底他这件事和你有直接的关系,无论如何你都该去看看,这是命令。”
明白主任是为了他好,陆景川心口发暖,恭敬抬手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把闪电放在基地,又去供销社买了些麦乳精提取去医院。
谁知到门口时,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僵在原地。
病房里。
贺光宇满脸潮红躺在病床上,羞赧地咬紧牙关。
而谢玉淑正用温毛巾,替他擦拭大腿间的污秽。
她闭着眼不去看贺光宇,一遍遍清洗擦拭,直到贺光宇颤抖着身子,嘤咛出声:“玉淑,可,可以了,已经擦干净了……”
谢玉淑这才感应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开眼,和门外的陆景川四目相对。
这一刻。
陆景川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淡了下去。
原来,谢玉淑真的什么都愿意为贺光宇做。
痛苦、失望、死心这三种情绪在他的脸上交织,可他攥紧指尖,强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走进病房里把麦乳精放下。
“我代表基地来看看贺光宇,没事我就回去复命了。”
他说完就走,全程都没看谢玉淑一眼。
谢玉淑脸色一白,无视贺光宇的阻拦追了出去,仓皇间甚至打翻了搪瓷盆。
一直追到医院外,才在漫天大雪中,拉住了陆景川的手。
她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竟然惊慌到语无伦次。
“你听我解释,是因为快过年,医院的医护都放假了,我找不到护工,才会替姐夫擦拭。”
“医生说如果不擦,那里很容易就会感染……”
陆景川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我说过了谢团长,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这些。”
他神色平淡到木然,谢玉淑第一次有种,要失去什么了的感觉。
她咽了咽涩然的喉结,还想再说什么。
医院大厅里突然传来医护的惊呼:“不好了,203的病人晕过去了!”
203,正是贺光宇的病房。
谢玉淑表情一怔,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景川,你等等我,晚上回家我再和你解释。”
说完,她转身急匆匆回了医院,徒留陆景川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其实上辈子,陆景川看过很多次谢玉淑的背影。
他时常目送她出任务,满心祈祷和挂念。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主席思想也翻来覆去看过多遍。
可那一刻,他仍旧在心里求遍诸天神佛,保佑谢玉淑能平安回来。
却不知道,他在挂念谢玉淑。
而谢玉淑,在挂念姐夫贺光宇。
或贺是风雪太大,吹红了陆景川的眼眶。
他抬手抹去脸上冰冷的泪,收回目光,一步步离开医院,去了民政局。
去结束他重生以来,这短短一年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