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齐景逸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在潮湿结冰的水牢中瑟瑟发抖。
齐清婉踉跄着冲进水中,指尖发着颤一时不知道往哪放,泪失控的落下。
“哥,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齐景逸曾在边疆的大战中受过重伤,差点丢掉性命,后来每到天气一冷便会旧疾复发。
现如今在这样幽暗寒冷的牢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忍受极致的折磨。
在哭声中,齐景逸空洞的眼恢复了些许神识。
看清来人,他的喉咙沙哑不成调:“清婉?你怎么来了……快走。”
“不!”齐清婉不顾脏污的抱住男人,“哥,告诉我那场大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将你关在这里说你是叛徒?”
齐景逸喉咙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齐清婉想起方慕白的话,心脏几乎要被碾碎:“是方慕白?是他诬陷的你对吗?”
齐景逸摇摇头,苦笑道:“清婉,皇位之争,又岂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我忠于陛下,无愧于心,只是后悔,因为我的愚蠢……信了五皇子那道假军令,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士兵。”
齐清婉心神一凛,突然想到她曾见过方慕白与五皇子私下相交甚笃。
难道就因为哥哥没有支持五皇子,所以他们就这样构陷哥哥吗?
想到这,一股深入骨髓的冷意攀了上来,她咬牙站起,掏出怀里藏好的匕首想砍断锁链。
嘴上还念着:“哥,我救你出去,我们去找陛下,陛下一定会相信我们的。”
“清婉。”满是血痂的脸上,齐景逸嘶声道,“杀了我!”
“我手脚已废,那一万士兵也因我无辜而死,咱们齐家满门忠烈,命——该还。”
齐清婉攥着匕首后退几步,眼泪模糊视线:“哥,我不能……”
可齐景逸看了看自己满身几近腐烂流脓的血肉,胸口上更被烙上了一个大大的“奴”字。
“我已上不了战场,筋脉寸断,也苟活不了多久,以后齐家军……只能仰仗你了。”
他每说一个字几乎都要耗尽全身力气:“当哥求你,为齐家留住……最后的尊严。”
半晌,齐清婉攥紧手中的匕首,那是出嫁时哥哥亲手为她打造的。
她迟钝的环抱住齐景逸,刀尖抵上了他的后背心脏。
“哥,你放心,齐家军和卫国我会为你守好。”
匕首全数没入,她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不让齐景逸再多受罪。
男人闷哼一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妹妹,不要恨,不要为我报仇,好好活着……”
污水被鲜血染红,连同着生命一起流逝。
她没有哥哥了。
齐清婉再也控制不住,喉间猛地喷出一口血,任凭刻骨的痛意吞噬自己。
片刻,她抹去嘴角鲜血:“哥,我带你回家。”
齐清婉背着齐景逸鲜血淋漓的尸体出天牢时,暗沉的天露出灰白。
牢门大开着,她看见一群守卫俯身跪在地上不敢说一句话。
目光再往上,她又看到了台阶上,面若寒霜的方慕白。
男人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齐清婉,你好大的胆子敢劫狱!”
齐清婉一步一蹒跚的走到他面前,仰起头:“一具尸体,首辅大人也要和我争吗?”
方慕白才发现齐景逸的四肢上鲜血如注,露出了白骨。
可他明明记得,前几天把齐景逸送过来时还好好的。
齐清婉盯着他,眼眸猩红地一笑:“首辅大人好手段,我亲手把我哥的肉切下,才能取下锁链带他离开。”
五十八刀,每一刀都在凌迟她的心。
方慕白绷紧了下颌,微微偏头:“齐景逸中计害死那么多将士,我只是让他认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齐家又有何错?”
齐清婉吼了出来,满脸都是湿热的泪:“不就是因为我哥没有支持五皇子吗?”
男人冷眼看着她的暴怒,皱眉呵斥:“齐清婉,慎言!”
“你若还当我是你丈夫,便放下这个叛徒,我保你一世无忧。”
女孩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就是她的夫君,她义无反顾嫁的人。
她背着齐景逸从他的身旁走过去,一字一泣血。
“方慕白,至此我们夫妻情尽,从今往后,各安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