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高考志愿填报处。
老师看着宋哲远递过来新的志愿表诧异地看向他。
“宋同志,你怎么改成兰大了?兰大可在大西北,离京市几千公里远。”
“我记得今天是你和蒋南枝同志打结婚报告的日子,你现在要改志愿,和她商量过吗?今天可是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明天就什么也改不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哲远眼里黯淡了一瞬,随即坚定开口。
“不用和她商量,我父亲在大西北进行机密实验,我想离她近一点。更何况如今大西北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愿意学成之后留在那里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
老师见他有这份觉悟赞许地点点头,接过新的志愿表仔细地装进密封袋里,又将旧的志愿表交还给他。
“好了,三天后录取结果就会下来,回去等通知吧。”
“谢谢老师。”
宋哲远走出办公室,盯着旧的报名表上京大那两个字好一会,随即将它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
今天原本是他和未婚夫蒋南枝第五次准备去提交结婚报告的日子。
几个小时前他们正拿好资料准备出门时,蒋南枝的竹马周云帆跌跌撞撞一脸慌张地跑来。
“南枝,阳阳生病了,你能不能帮我把他送到卫生所?”
蒋南枝一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
“阳阳现在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
她一边说着,一边和周云帆朝反方向走去,全然忘记了身边的宋哲远。
宋哲远不可置信地叫住她。
“蒋南枝,你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昨晚蒋南枝信誓旦旦地承诺,今天一定会提交结婚报告,就算天上下刀子都不能阻止她。
没想到仅仅是周云帆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将这句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蒋南枝停下脚步,皱着眉看向他,眼里尽是失望。
“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吗?阳阳还是个小孩子,你什么时候心肠这么歹毒了!”
听到她的厉声指责,宋哲远只觉得可笑。
“蒋南枝,这么多次,有哪次阳阳是真的出了事?”
他们第一次打结婚报告时,周云帆说阳阳腿摔断了,结果只是擦破了皮。
第二次打结婚报告时,周云帆说阳阳不见了,结果只是躲在衣柜睡着了。
第三次打结婚报告时……
每一次,周云帆总是能各种夸大他儿子的情况,偏偏蒋南枝对此深信不疑。
蒋南枝还没说话,周云帆先一脸愧疚地开口。
“南枝,是我的错,都是我和阳阳两个累赘拖累了你,害得你和哲远没能打成结婚报告。”
“你不要管我们了,别耽误了你的正事,我自己一个人背着阳阳去卫生所就好。”
蒋南枝连忙安抚他。
“云帆,怎么能叫拖累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帮助你是我应该做的,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回家送阳阳去卫生院,什么事都没有你和阳阳重要。”
随即转头冷下脸看向宋哲远。
“我们下次再去打结婚报告。”
“你自己也回家好好反省一下,我可不想和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做夫妻!”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周云帆家里赶去。
宋哲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苦涩地笑了笑。
五年前他的父亲被派往西北的基地进行机密任务,临走前将他送至从小定有娃娃亲的蒋南枝家里。
在见到蒋南枝第一眼,他便喜欢上了这个一身军装英气逼人的女人。
之后的五年,他一直期待着和她成为夫妻的那一天。
可就在两个月前,他们刚举行完订婚仪式,准备第二天去打结婚报告,蒋南枝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地消失了,整个军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
宋哲远只好安慰自己可能是临时有机密任务,不得不突然离开。
直到半个月后,蒋南枝带着一对父子回来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蒋南枝有一个竹马周云帆。
当年周云帆在外地和别人女人结婚生子,她这才接受了这门娃娃亲。
但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蒋南枝知道周云帆遭到妻子家暴后便义无反顾地去往她的城市,耗费半个月的时间帮她离婚,又将他们父子带回家属院。
而自从周云帆离婚后带着儿子回到这里,蒋南枝就将他这个未婚夫放在了最后。
不论做什么,她事事都以周云帆父子为先。
就连打结婚报告这样的人生大事,他都能为了他们父子抛下他整整四次,而今天已经是第五次了。
宋哲远也闹过吵过,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她暴跳如雷地指责他无理取闹,妒忌心强。
他甚至可以预料到今晚蒋南枝回家后一定会再次和她大吵一架。
可是这次,他真的累了。
人们都说事不过三,如今他已经被丢下整整五次,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既然蒋南枝这么想陪在周云帆父子身边,那他就放手吧,成全他们一家三口。
蒋南枝的背影完全消失后,他将结婚报告撕碎,立马来到志愿填报处更改了大学志愿。
京大是他为了不和蒋南枝分开才填的,现在已经没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