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池樱沅吓得不敢出声。
她确定自己易容得很好,原本的眼睛形状已经被人皮面具遮住了,甚至刻意戴了隐形眼镜改变眸色。
可沈润清还是能找到熟悉感:“是眼神,你的眼神……故意装得很市侩,但深处还是很清澈、很柔软,很……像她。”
沈润清一步步靠近池樱沅,近到快要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池樱沅立刻粗声嘎气地破坏氛围:“啊?啥啊!不会是闹鬼了吧,难道我被鬼给附体了?”
她模仿乡下大妈急得跳脚,又拍大腿又扯头发,整个一泼妇。
沈润清怔住,脸上的偏执与深情迅速褪了个干净:“抱歉,我刚刚说了些胡话,大概是因为……我太想她了。”
他屈起膝盖,像经受了膑刑般缓慢地蹲下:“我想她,想她,真的很想,想得快要死了……”
他的肩膀开始颤抖,抖如筛糠,幅度越来越大,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
池樱沅冷眼看着他形象全无地哭泣,趁机扫视四周。
她的书籍、笔记乱中有序地堆放在地面上,勉强构成床的形状。
池樱沅的目光左右逡巡,终于看到自己的两本日记被塞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几本大部头里。
跟最没有人爱看的书放在一起,说明它们还没人翻看过。
池樱沅放下心来,正琢磨着怎么拿到,沈润清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你在看什么?”
“啊,那啥,俺看这儿太乱了,俺帮你收拾收拾吧?”
“不行!”沈润清严词拒绝:“她的东西,你一样也不准碰,谁都不准碰!”
池樱沅出言讽刺道:“有恁重要嘛?俺可听说这些书都是从废品站拉回来的,现在当成宝?当初为啥卖啊?”
沈润清哑口无言,良久,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因为沈润清和楚烈轮流霸占池樱沅的卧室,睡在池樱沅那堆书上。
所以池樱沅迟迟找不到拿日记的机会,只能一天天地在别墅里蹉跎下来。
这里的人不能说“死”字,会触动沈润清和楚烈敏感的神经。
自从池樱沅来到以后,已经目睹他们开除了两个厨师和一个司机,因为这三个人私底下讨论池樱沅的死。
“池樱沅还活着!她还活着!不准咒她!”楚烈疯魔般大吼。
沈润清已经把池樱沅手机上的信息查了个底朝天。
她这一年来的所有通话记录被他细细分析,连外卖小哥、滴滴司机都不放过。
他盘查每一个最近跟她接触过的人,像个疯狂的刑警。
这天池婷婷穿着修身的黑色小礼裙,发鬓间别朵小白花,化了个纯欲妆,楚楚可怜地上门:“爸爸妈妈准备给姐姐办葬礼了……”
楚烈烦躁道:“能不能别说丧气话?池樱沅还活着!知道吗?”
池婷婷立刻落泪:“楚哥哥在赶我走吗?姐姐去世,我也很伤心的……我不怪她毁了我的生日,偏偏在我生日那天自杀,以后我每个生日都是她的祭日,还怎么快乐得起来?”
她暗恨池樱沅死得不是时候,太晦气。
一直沉默的沈润清忽然开口,语气近乎温柔:“别怕,婷婷,樱沅没死。”
池婷婷急得跺脚:“沈哥哥,你清醒点好不好!”
“我很清醒,我确信她的消失是有预谋的。”沈润清的目光转向楚烈。
“还记得我们那晚去找樱沅时,她手机上有一个叫张秘书的联系人吗?可现在我找不到关于这个张秘书的任何信息。”
池樱沅心中暗惊,惊讶沈润清竟然如此敏锐,担忧他以此为切口追查到她的踪迹。
而且他开始盘查池樱沅:“你是哪里人?多大了?为什么做保姆?社会关系怎么样……”
池樱沅成天担惊受怕,逐渐乱了阵脚。
这日趁沈润清楚烈跟池婷婷出去散心,她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溜进卧室里偷日记本。
哪知她刚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大部头里抽出红白两本日记,沈润清的声音就从门口阴冷响起:“王妈,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