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池柳刚下马车便得到了将士们的热烈欢迎,池将军夫妇已然失踪,于他们而言,池柳是池家最后的血脉传承。
池柳温和地笑着,让他们各忙各的,自己则一头扎进了伤病者聚集的军帐中,跟随其他医师一起为他们疗伤。
忙忙碌碌地度过了一上午。池柳随意地坐在地上同他们一起吃饭。迟疑片刻,她问:
“你们知道我爹娘最后失踪的地方吗?”
副将沉重地点点头:
“您放心,我们会继续派人去寻找的。”
这个意思,就是不希望池柳参与进来了。
她心下明白将士们对她的担忧,便默不作声地继续啃着手里的饼。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傍晚时分,她便听到了篝火旁几个士兵的闲谈。
“要是池将军在就好了……”
“别提了,西南方向的那片树林,我们找了他们两天两夜都没找到,恐怕……”
“胡说八道什么!池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连续作战一天,他们已经筋疲力尽,聊了没几句便回去睡觉了。
池柳握紧了手中用于麻醉和其他刺激性的药粉,独自悄悄去了西南边的森林。
夜晚的森林更显幽寂,池柳边找边沿路做着记号,听到什么动静就躲起来。
然而找了整整一晚,她都没有寻到蛛丝马迹。
正打算气馁地离开时,她忽然听到了身后低低的咆哮声。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两只幽绿的眼睛——是狼!
来不及多想,她沿着记号疯狂向外跑去,狼在身后穷追不舍,几次差点咬到她的衣摆。
池柳找准时机猛撒了一把药粉,但那只让身后的危险停留了片刻便又追了过来。
筋疲力尽之际,她的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剑直直飞了过去,插进狼的皮毛中。
狼发出一声惨叫,扑腾了几下不再动弹,池柳大口大口喘着气,被拥进一个怀抱。
宁景和几乎才找回自己的呼吸,若不是他赶来时恰好看见了森林边的红色身影,池柳的处境会有多危险?
“你乱跑什么?!”
宁景和吼道。而怀里的人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用力将他推开。
“你怎么在这儿?”
宁景和刚要开口,余光中的狼却忽然跃起,拼尽最后一口气扑向池柳。
他下意识把人揽过,胳膊挡在她身前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而狼抽搐了两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池柳瞪大了眼,抓过他的胳膊:
“没事吧?”
宁景和看着她紧张的脸色笑了:
“柳儿,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太久没听到的称呼从宁景和口中吐出,池柳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扶着宁景和回到了军营。
她边给人上药边问道:
“你来做什么?”
宁景和反问道:
“这话该我问你吧?大婚之际,你为什么离开?”
池柳缠好最后一点纱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
“宁公子,我只不过是个妾室,况且无人知晓我们所谓的婚事。”
“就算我离开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破坏你与宋小姐的大婚。再说了,我离开不是正遂了你们的愿?不会有人再不识趣地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收好东西,起身要离开。
宁景和不顾自己伤口,直起身来抓住她的衣摆:
“你又要去哪儿?”
池柳将自己的裙摆用力抽出,淡声道:
“世子既然到这里来了,就应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外面的将士每一个都比你更需要我,世子若是没有旁的事,便好好养伤,不要我的耽误时间。”
宁景和愣了愣,颓然地垂下手。
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他视野逐渐模糊,张扬的红色衣袂与记忆中多年前的少女重合。
宁景和这才发觉,自池柳成了宋惜芷的替身后,便再也没有穿过她最喜欢的红衣。
而她唯一能穿上红衣的机会,便是几日前被逃掉的大婚。
宁景和怔愣片刻,忽然想起自己派人送去池柳房间的嫁衣。
其实,那并不是一身普通的嫁衣,而是他专门找人用一身普通的红衣改制的。
用一身……从前池柳最喜欢的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