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15
沈欣回了家，顾之言和乐乐还没回来，家里一片冷清。
客厅里乱糟糟的，玩具随地都是，她看着心里生出无名火。
以前萧宸在的时候，家里从来都是整洁如新。
萧宸从未让她操心过家务事，她也不知道照顾小孩是件多么劳心费神的事情。
她被动地接受着萧宸的好，却以为都是寻常，全然不放在心上。
前段时间她帮乐乐整理过一次，才发现有孩子的家庭每天保持整齐需要费多大工夫。
她拨打了家政电话，让人过来收拾。
还是上次那个家政服务的经理，他指着地上堆积的玩具，笑得一脸谄媚。
“沈小姐，我们服务您放心！就是这些玩具您是想分别归类还是扔了呢？”
沈欣心情烦闷，随口道：
“都扔了吧。”
顾之言和乐乐回到家的时候，被保洁的扫把扫了一层灰，连连咳嗽。
乐乐看到自己的玩具统统不见了，眼尖地看到一个保洁员拿起桌上的一个变形金刚丢进垃圾桶里，他愤怒地跑过去踢了保洁员一脚，还把地上的水桶、扫把等全踢翻。
“不许用你的脏手碰我的玩具！你这个大坏蛋！”
保洁员没注意脚下一滑腰部直接撞到吧台一角，哎哟哎哟疼地叫起来。
经理顾不上正看得起劲的手机短视频，气急败坏地上前阻拦。
“你是谁家小孩啊，怎么乱砸东西啊！”
乐乐叉着腰仰着头骂道：
“你们全是坏人！别碰我的东西！这是我爸爸的家！快点滚出这里！”
经理心底冷笑，想着上次就有个父女租客，还不是被沈小姐赶出去了，这家估计也快了吧，想到这里面上也不带客气。
“这可是沈小姐的家，她让我们扔的，你要找就找房东去。”
乐乐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爸爸说了，欣妈妈的东西以后都会是我的，这里全部都是我的！你们都不许动！”
经理有些诧异，心思一转，难道是沈小姐的家人？他摸不清状况不敢轻易得罪。
他犹豫间，乐乐已经把所有能推倒的东西都踢在地上。
好不容易整理大半的客厅，瞬间污水四处流淌。
乐乐拿起柜子里的玻璃装饰瓶就要往地上砸。
沈欣听到动静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瞬间铁青。
她冲上前把玻璃瓶拿下来，重重拍向乐乐的手掌。
乐乐吃痛地朝顾之言大哭：
“欣妈妈坏！我讨厌你！我要找爸爸！我要爸爸！”
顾之言心里一慌，脸色也不好看，他不知道沈欣听到多少。
最近乐乐总是闯祸，已经闹了很多笑话了，连沈欣现在看他的眼神都有不满。
他带孩子回来，不过是想营造单身爸爸人设，让沈欣多一点怜惜。
要是乐乐再这么闹下去，恐怕沈欣看他们只会觉得厌烦。
他冷下脸，看向乐乐眼中全是警告。
“乐乐你在闹，我就把你送回A国！”
乐乐身体一抖，眼中全是恐惧。
他不能被送回去！
A国的邻居都说自己妈妈有精神病，他们都说治不好了。
他记忆中和妈妈在一起，天天被枝条抽打。
他好不容易求着法官，现在只想跟着爸爸生活，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了！
乐乐低下头站在一旁抽噎。
看着乐乐可怜兮兮的样子，沈欣此刻却没有了丝毫心疼的想法。
她忽然想到当时让萧宸和甜甜搬出去时，也让保洁人员把客厅的东西都扔了。
那时候甜甜会有多伤心？
甜甜最喜欢坐在客厅阳台摆弄小玩偶，看向她时会甜甜的露出一抹笑，对她说那些是自己给她送的礼物，她喜欢得不得了。
可是那不过是她随口吩咐属下买的，她根本没有用心为她挑过一件礼物。
而她专门给乐乐挑选的礼物，乐乐玩两下就丢到一边。
对比之下，明明甜甜更加讨人喜欢，更加懂事，她却只对着乐乐嘘寒问暖。
可是乐乐刚才还在大声嚷着自己是个坏人。
她只觉得心寒万分。
顾之言没有看乐乐，走过去把倒在地上的东西都扶好，才柔声对沈欣道：
“阿欣，乐乐知道错了。他只是太珍惜你送的东西了，突然一下子全没了，他心里难过，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吧，乐乐从小他妈妈就对他不好，我一个男人带着乐乐确实分身乏术，养成这么无法无天的样子。”
顾之言本想让沈欣体谅他的不容易，揭过此事。
没想到这话却让沈欣忽然想起了萧宸。
萧宸这么多年也是自己带着甜甜，可为什么甜甜被教育得这么好，礼貌又懂事。
顾之言带着乐乐，却养成一副霸道又自私的样子。
萧宸从来不会诉苦，顾之言却常常与她谈及之前过的有多惨多后悔。
沈欣盯着顾之言的脸。
她今天为什么看他们父子这么别扭呢？
16
沈欣感到头又有些疼，顾之言走过来扶她坐在沙发上。
指尖轻柔地按压着沈欣的太阳穴。
沈欣重新抬眸看着顾之言，明明还是这么深情温柔的一个人。
她心里一软，“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不过乐乐的性子确实要好好改改了，我请了一个阿姨，明天过来带乐乐，这样你也轻松一点。”
乐乐也过来低声道歉，“欣妈妈，我错了，我会改的。”
沈欣看着屋子还是乱糟糟的，起身出去透透气。
顾之言看着沈欣离开，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冷淡地靠着沙发，望向盯着自己的保洁经理。
“还不干你的活？”
经理心里一颤，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看着怪吓人的。
刚才他与沈小姐行为亲昵，又不像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
他连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底下的人赶紧干活。
沈欣才刚走出门，电话就响了起来。
“沈小姐您好，我是萧宸的离婚代理律师，萧宸有份文件需要我转交给您，您看是否方便来律所一趟，或者我给您送过去？”
沈欣如遭雷击。
什么离婚？
她不敢置信，萧宸居然要和她离婚？
她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心中的恐慌在这一刻爆发。
她油门直接踩到底，连闯了几个红灯后，一路飙到了律所。
董律师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女子，先倒了杯温水，才从柜子里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她。
“沈小姐，我是萧先生的代理律师，也是他的朋友，之前曾和您见过一面。”
沈欣拆开一看，居然是她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和离婚证！
她愤怒地质问：
“我没有同意离婚，谁允许你们私自替我办理！”
董律师神色未变。
“这上面有您的亲笔签名，而且萧先生主动放弃婚内所有财产，一分未要，财产分割明确。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您女儿的抚养权。”
“据萧先生提及，您多年来几乎从未管过孩子，孩子本人意愿也是跟随父亲，目前这样的结果，不就是您一直希望的吗？”
沈欣快速翻着离婚协议书，在最后一页看得明明白白是自己的签名。
她忽然想起之前萧宸来她办公室办理辞职时，她以为是辞职确认书直接签字了。
她当时明明看到文件中有个大大的“离”字，难怪那时萧宸的神情不太对，等她再想细看时又被其他事情打断，她早就忘记了这回事！
“我不同意！我不会离婚的！我要见萧宸！”沈欣双眼通红。
她根本不相信萧宸会和她离婚，她更不愿相信，他们真的都去国外，离开了她。
董律师冷笑。
沈欣现在完全失去了理智，哪里有平时女强人的精明样子？
他和萧宸是多年的好友，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对萧宸不冷不热，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在心上，完全不值得同情。
“实在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董律师觉得沈欣此刻的失态有点可笑，他为萧宸不值。
他俯身冷漠地盯着沈欣。
“萧宸为了你放弃了家族继承，你知道这笔数额有多大吗！他甘心在你身边待了整整六年，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你不是早就旧情复燃了，又在这里欣欣作态做什么呢？”
沈欣脸色煞白，颓然跌在椅子上，强撑道：
“不，我，我没有。”
沈欣想到什么，充满希冀地拿出手机。
她手颤抖着给萧宸发了微信，却发现账号被拉黑了。
她又一次拨打了萧宸的电话，嘴里不住地念着“快接电话。”
这次给她的提示不是已关机，而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像泄气的皮球整个人失魂落魄。
董律师靠在椅子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他喊了助手进来。
“带沈小姐去会议室休息吧。”
沈欣挣脱开助手的手，乞求地望向他。
“求求你，帮我联系萧宸，我联系不上他。哪怕是帮我发一条信息给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