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终于度过了混乱的一天,唐煜从医院出来,坐在长椅上点燃了一支烟。
他细细回味着刚才谢晓溪说的话。
她的表情那样认真,看起来又不像是开玩笑。
可他没法欺骗她,因为他心里想娶的那个人,始终都是陶眠。
就算两人还没举办婚礼,唐煜也不会随意背弃陶眠的。
他还爱她。
况且她还为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唐煜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时,一支烟刚好燃尽。
不知不觉间,又是新的一天了,算起来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不怪陶眠会生气,自己作为一个丈夫,的确做得不够好。
谢晓溪最后一场修复手术也做完了,亿丰那边的合作推进也很顺利,过几天谢晓溪就可以展开自媒体工作,靠自己在京北站稳脚跟了。
这之后,他也会如约履行承诺,和陶眠举办这场推迟了三年的婚礼。
想想,他还有些激动。
眠眠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美极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得找到陶眠,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捋清楚。
必要时,陶眠还是要和谢晓溪道个歉的。
唐煜开车回了一趟家。
为了哄人,唐煜还特地买了陶眠爱吃的蓝莓千层,一想到陶眠露出笑容的样子,唐煜的心情便愈发迫切。
上楼,开门,开灯的动作一气呵成。
可下一秒,唐煜整个人便愣在原地。
偌大的房子干净到一尘不染,仿佛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唯独客厅墙上的全家福照片,显示着不久之前这栋房子里有多么温馨和乐。
唐煜心下一紧,随手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早有预感地冲进房间。
没有,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有陶眠,没有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
当唐煜秉着呼吸,轻轻打开衣柜门时。
带着淡淡樟脑丸气味的一架上,也一件衣服都没有了。
确切的说,是一件陶眠的衣服都没有了。
这个人就像从没出现在唐煜的生活中一样,凭空蒸发了。
可唐煜不信。
发现这一切后,他颤抖着手给陶眠打电话。
对面只传来冰冷的女客服声,通知唐煜,这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已经成为了空号。
他开始浑身发冷。
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言行举止有多么过分。
陶眠真的生他气了。
可这之前的七年里,陶眠不曾有一天离开他的视线过。
在公司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下楼到办公区看上陶眠一眼,哪怕只是看到他的背影,他都能窃喜一天。
到慢慢把好感变为喜欢,再到变成深深的爱之后,唐煜更是迫不及待和陶眠确认关系,并把婚礼提上日程。
奈何恰好在婚礼前夕,谢晓溪出事了。
唐煜自认为,他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和谢晓溪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又有着一段遗憾的爱情,他做不到放任不管。
如此,他才会给自己三年的缓冲期,用来祭奠谢晓溪,让谢晓溪在九泉之下祝福他和陶眠。
但他太愚蠢了。
一心想着自己和公司的形象,全然忘记了照顾陶眠的感受。
在几次拨不通陶眠的电话过后,唐煜颓然地垂下手,目光凄然地环顾卧室。
是啊,又有多久,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同时出现过了呢。
唐煜越想就越恨自己。
他别无他法,只能在冷静之后,迅速联络唐家在京北的人脉。
“陶眠不见了,我需要你在半天之内找到她,酬金任你报。”
唐煜握着电话的手青筋绷起,骨节分明。
这一刻的无助和孤独让他明白,他这辈子都离不开陶眠了。
谢晓溪还不知道陶眠已经离开京北的事情。
她只是被嫉妒和恨意蒙蔽了理智,一味想要把陶眠从自己的世界里驱逐出去。
在这之前,谢晓溪倒是已经打听过了。
私人侦探及时给她发来了反馈。
“谢小姐,你让我打听的陶眠家人有线索了。陶眠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目前住在京福路的华昌小区。”
说着,男人故意压低了声音:“据我观察,她母亲每周都会去医院做化疗,应该也有重病在身。这样的家庭,恐怕非常缺钱,不然陶眠也不会巴结着唐家不放了。”
听到这里,谢晓溪眯起了眼睛。
她冷笑一声:“怪不得她会愿意给唐煜生孩子,还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想不到,唐煜付出真心的女人,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拜金女。”
“是啊谢小姐,她母亲去的还是最好的医院,一次化疗少说要五千,没了唐家这棵摇钱树,她母亲恐怕……”
这时,谢晓溪眸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啊,陶眠需要的是钱,比起唐煜,她更在乎的肯定是那个被病痛折磨的母亲。
可若是她母亲有危险了呢?
冷不丁的,谢晓溪笑出了声。
在私人侦探那里得知了陶眠母亲的具体住址后,谢晓溪便穿戴严实,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她倒还没那么冲动,法治社会下,她自然不会动陶眠的母亲一根手指头。
只是教育出拜金女的家长,她总要好好教训一下。
四十分钟后。
谢晓溪已经来到了陶眠家楼下。
只是这地方左看右看,也不像是这么之前的地界。
她嫌恶地推开单元楼斑驳掉漆的门,试探地走了进去。
殊不知她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桑塔纳也朝这边开过来,车子的主人也将焦灼的目光扫过来。
唐煜停好车后,便凭着记忆在周围张望。
他一直都知道,陶眠的父母身体都不好。
四年前,陶眠的父亲去世,他还以公司的名义转给陶眠一万块礼金。
可陶眠没收。
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陶眠的母亲,一个优雅的退休舞者,可从走路的姿态来看,也是常年饱受病痛折磨的。
那时,唐煜根本没以为陶眠是什么拜金女,他的第一念头便是心疼。
他没和陶眠商量,又在市区买了一处新房子,房本上写的是陶眠母亲的名字,张春晓。
只是她一次都没去住过,现在房子恐怕也落了灰尘。
这样想着,唐煜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自责。
和陶眠结婚三年,他竟然一次都没来看望过丈母娘。
纵使两家身份悬殊,于情于理他也是要来照应的。
现在,唐煜心里对陶眠的埋怨又少了几分。
她要离家出走,便让她走。
反正自己想尽办法也会把她找出来的。
这不,他今天亲自来上门赔罪了。
定睛确认半晌,唐煜终于找到了那扇老旧的单元门。
他紧张地整理了下衣衫,抬腿迈了进去。
结果才走到三楼,唐煜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吵闹。
有人在呼救……
唐煜来不及多想,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