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雨薇的话轻轻落下，却如惊雷炸响在陆承泽耳边。

　　他脑袋空白了半晌。

　　毕竟前日，他为她挡箭之时，她还拥着他，白着一张脸求他活下来。

　　信誓旦旦的说着：“你一定要撑下去，只要你活下来，我便替你向陛下求赏赐。”

　　“届时你，会是全汴京最幸福的人。”

　　今日，她不仅害得他奄奄一息，还要让他做男宠！

　　他爱了林雨薇十年才得来她的侧目，走到如今，却因为裴言之的一己之言轻易瓦解。

　　陆承泽忍不住问她：“你不是说过，此生只有我一人吗？”

　　“原来文人之首的首辅大人，也不过是个言而无信之徒。”

　　林雨薇眸中难得闪过一瞬的愧色，语气却又理所应当：“你是我的夫君，你犯下的过错自然由我来弥补。”

　　陆承泽只觉得荒唐，早已麻木的心难得又抽痛起来。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明明再过一会，我就死了……”

　　“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再想着寻死，我不想因此再让裴言之的名誉有任何损伤。”

　　林雨薇蓦地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折纸展开。

　　陆承泽费力抬眸去看，才发现是一份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林雨薇名字落款的时间，更是早在四年前，他们成婚那日。

　　原来十年的真情热意，也始终没捂热林雨薇这颗冰冷的心。

　　“我知你不愿和别人共妻，所以早就备好了。”林雨薇语气淡然，还带着意料之中的得意。

　　陆承泽心尖发颤，嘴唇阖动：“我不会同意的。”

　　他就算想死，也不能如此屈辱地去死，更不会让林雨薇轻易如愿。

　　他等着林雨薇恼怒，逼迫自己签下这份和离书。

　　最好是能当场杀了他。

　　然而林雨薇嗤笑一声：“你既放不下这个身份，就不要在我面前那般寻死觅活惺惺作态。”

　　“将姑爷带去别院好生照看，别在大喜的日子添了晦气。”

　　下人当即应声，端着早就备好的参汤灌进陆承泽的嘴里，接着抬起他离开。

　　别院。

　　陆承泽被下人丢进院子时，他已经疼死过去。

　　下人又来给他灌了几碗参汤吊命，陆承泽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就看见别院里长了一株槐花树。

　　这树是他入府时，林雨薇种下的。

　　她还曾在这树下说：“承泽，我们以后在这树下养老。”

　　当时，林雨薇眼里的深情仿佛能将他溺毙。

　　如今这树已然亭亭如盖，立下誓言要陪他养老的林雨薇却多年夙愿得偿，要嫁给裴言之了……

　　他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强撑着打起精神，伏在树下的秋千上，吃下系统给的续命药后，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把箭拔了出来。

　　箭扒出来的时候，箭尖还带着一块血肉。

　　鲜血淋漓，又触目惊心。

　　陆承泽浑身痛到窒息，紧紧攥着那枝箭泪如雨下。

　　他以命换命，才救下林雨薇……

　　如果不是裴言之装失踪，他不会落到如此之境地。

　　陆承泽好恨。

　　可他又没力气再恨了。

　　他靠在秋千上缓了缓，在槐花树下挖了个坑，把那只箭埋了进去，像是埋葬他和林雨薇的过往。

　　“……下辈子，我们不会再相遇了吧。”

　　然后，踉跄着步子走到池边，水中倒映着他如纸般苍白的面容。

　　“承泽，不要做傻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但陆承泽仿若未闻，毫不犹豫地跳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