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墨渊不可置信地看着慕雨萱，掩在被子下的双手用力攥紧了颤抖。
“你再说一次？”
慕雨萱眼神闪躲，再问不出第二次：“我……我随口一问，既不是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墨渊与她是三百年的夫妻，她心里所想，他会不知道吗？
“你不是随口一问，你是认定了我要置白翊于死地。恐怕不止你，父王、母后、还有宇儿，都这么认为的吧？”
慕雨萱语噎一瞬：“不是的阿渊，我们也只是关心你。”
墨渊眼眶红起，险些就要讥讽地笑出声。
昏迷前，他听到父王的话。
醒来后，又面对妻子的怀疑。
在他们眼里，若是他没有能给白翊换命的用处，他们恐怕那日都不会救他。
就放任他那样死去，这样，整个凤族都如愿所偿，皆大欢喜。
墨渊别开了头：“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慕雨萱愣了下：“阿渊……”
“出去！”
慕雨萱皱起眉，似乎很是不满，但终究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待房门一关，墨渊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即便已经失去大半记忆，但那些残余的记忆还是会让他无法控制地感到心痛，感到委屈，感到无力的愤怒。
他用力擦去，这是他最后一次因为他们难过。
只剩两日了。
墨渊额间的金印又烫了一次。
父王、母后、慕雨萱、宇儿……很快我就会如你们所愿，彻底消失！
翌日，凤族族人将宫内宫外装饰得更加喜气洋洋。
墨渊虽已不在意，却还是被那满目的大红色刺得眼睛发痛。
他的伤口已经好至七八，惦念着白泽，他转身离开凤族，去了君吾山。
白泽果然躲在君吾山。
一看见他，它就呜咽地往后躲，身上的血干涸了都还没清理。
墨渊叹了口气：“白泽，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要伤我的，你过来，我能看到你的记忆。”
白泽这才趴在地上匍匐地走近。
墨渊将手掌放至它头上，昨日发生的一切就在他面前展开——
白泽原本在他的院子里歇息，忽然听到脚步声，睁开眼，便见白翊走了过来。
他微微一笑，朝白泽施展了魅惑术。
昨日被操控了的白泽看着像是要袭击白翊，但实则就是要伤害墨渊。
“果然是他。”
墨渊收回手，对于这个结果并不多意外。
至于理由也十分简单，白翊根本不需要换命，所以他必须想办法阻止这场换命仪式。
墨渊扯了扯嘴角，抬手帮白泽把身上的血清理干净。
“明日我便要去绝境山了，你如今担着罪名，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不如……你同我一起去绝境山，好吗？”
白泽用尾巴无声地圈住了他的手臂。
墨渊从未想到，最后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的，会是一只萍水相逢的神兽。
待了半日，墨渊离开君吾山，却没有回凤族。
而是去了月老殿。
月老殿的姻缘树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
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与慕雨萱的那一条，握在手里，沉默地看着。
月老走来与他打招呼：“小墨渊，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等等，你要做什么！”
墨渊手起剑落，毫不犹豫地利落切断了自己与慕雨萱的姻缘线。
此线一断，三生石上刻着的两人名字，瞬间就像堙灭了般化作星星点点散去。
姻缘线连接夫妻两人，一旦断开，两方都能感知到。
所以不消片刻，慕雨萱就出现在了月老殿。
看着断在墨渊手里已经变成两截，并且开始变灰变暗的红线。
慕雨萱的心口被剧烈的恐慌占满，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墨渊，你做了什么？”
慕雨萱慌忙地走过来，拿起那两截红线就往一块系：“你怎么能断了我们的姻缘线？”
墨渊淡淡反问：“上次不是说好了？你和白翊成亲，我们先断了姻缘。”
慕雨萱红了眼：“那都是假的，是作戏，我们根本就不用这样做！”
可不论她怎么用力，红线最后都会散开，那个结永远变不成一条线。
不远处的月老叹了口气：“别系了，我那红线是随便就能系上的吗？”
慕雨萱动作一顿，眼眶有些红了：“那怎么办？”
月老抚了抚长长的胡须：“只能重结姻缘。”
慕雨萱立刻抓住了墨渊的手：“墨渊，我们重结姻缘，现在就重结！”
墨渊平静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一条红线。
见他不说话，慕雨萱更加不安。
她把墨渊带回凤族，却在院子里见到慕明宇正在哄白翊开心。
她眉宇一拧，将慕明宇叫了过来：“宇儿，你父亲受伤，你可有在榻前尽一点孝道？！”
慕明宇怔了怔，连墨渊的眼睛都不敢看，别开头很小声道：“父亲凶，白翊叔父温柔……我喜欢和白翊叔父在一起。”
慕雨萱眉心更紧：“你——”
白翊这时温柔开了口：“雨萱姐姐，宇儿还小，是我不好，我知道自己体弱可能无法有孩子，所以就将哥哥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亲近了些。你怪我吧。”
看着白翊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慕雨萱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再说。
而墨渊轻轻一笑：“既然她喜欢白翊，就让她多和白翊待着吧。”
反正等到明日，慕明宇也能真正认白翊当父亲了。
至于凤凰涅槃，这场美梦他们注定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