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
摄政王近来的脾气越来越大。
丹药的药效最初还能带来片刻的清明,但如今已越来越弱。
每当药效褪去,刀绞般的头痛便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的理智撕碎。
像一条被逼到绝境的毒蛇,狠戾、偏执,满身是刺,又无处发泄,只能一次次吞咽下自己的毒液,熬着自己也熬着旁人。
那日朝堂上,满朝文武屏气凝神,一片鸦雀无声。
忽然,一个大臣跪地进谏,言辞恳切:“殿下,民间传言渐起,若不稍加抚慰,只怕……”
话音未落,摄政王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玉玺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冷笑一声,声音如骤然炸开的惊雷,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传言?谁敢造谣?!这些鼠辈敢议论什么?!”
那名大臣吓得浑身发抖,依旧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殿下明鉴,臣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为了大局着想……”
“大局?”摄政王忽地站起,黑袍翻飞,像食腐的乌鸦。
他眯着眼,目光锋利如刀,猛然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划破空气,寒光晃得人心惊肉跳。
那跪着的大臣大气不敢喘一口,只能颤抖着匍匐在地。
摄政王将剑尖轻轻按在地砖上,慢慢划出尖锐的声响。他垂眸看着跪伏的众人,唇角微微勾起:“大局是本王说了算,你们的嘴,最好闭紧些。”
他忽然用力一甩,剑尖敲击在地砖上。目光扫过大殿,带着逼人的阴鸷:“下一个,谁还敢多嘴?”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再抬头,没人敢接话,甚至没人敢深吸一口气。
次日,摄政王书房里多了一张新琴。
那琴漆黑如墨,形状精致而怪异,隐隐散发出森然的光泽。
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琴音低沉而阴冷,回荡在寂静的室内,像是从地底深渊传来。
他抚着琴身,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病态的笑:“不错……断腿之骨做琴身,肋骨做弦柱,奏出的声音,确实不一样。”
一旁的侍从低垂着头,脊背僵直,冷汗已浸湿了衣襟。他听着那刺耳又阴森的“琴声”,只觉背脊发凉,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任由寒意渗入骨髓。
从那以后,满朝文武无不噤若寒蝉,甚至有人称病不朝。
可流言仍像荒野的火燎原而起——摄政王暴戾成性,疑心深重,不辨忠奸就要取人性命
我立在朝堂上,微微垂首,听着他愤怒的呵斥,眼角余光瞥过他愈发阴沉的脸,心里却冷笑。
他的威严,如今是靠恐惧撑起来的,可恐惧又能撑多久?
他不明白,每一次暴怒,都是在用自己的刀,割断臣下的忠诚。
而那瓶我每日亲手奉上的丹药,正悄悄掏空他的身躯与神智。
他一步步崩坏,而我的局,也将要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