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法院的路又黑又长，可自从顾瑾年踏上归途的那一刻起。

　　夜风不再清凉，高悬的月亮照亮了脚下的路。

　　他把楚雨嫣抛却脑后，回到法院宿舍，挑灯夜读。

　　一条条又长又晦涩法条条，他读了一遍又一遍，揉碎了塞进脑子里。

　　一个个复杂的案例，他反复看过判决书，把公平公正刻在骨子里。

　　难过很快就散了，一直到凌晨，他才熄灯睡觉。

　　距离考试还剩下四天的时候，顾瑾年上午开完庭，抽空去了趟火车售票处。

　　法官遴选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都需要去BJ参考。

　　顾瑾年花14块6角，买了张四天后从上海到BJ的车票。

　　原本以为，争吵过后，楚雨嫣应该有断时间不会来找他了。

　　不想刚到法院门口，他又看见一个熟悉的军绿色身影。

　　楚雨嫣看见他，双眸一亮：“顾瑾年……”

　　她快步走过来，清秀的脸上满是真诚：“昨天你说的事情，我仔细想过了，以后我会和一宁保持距离。”

　　看着她诚挚的表情，顾瑾年一瞬间想起三年前，和楚雨嫣结婚的时候。

　　楚雨嫣曾一脸真诚的说：“以后家里的事情，你说了算。”

　　想起这句承诺，顾瑾年扯了扯唇角：“你怎么和他保持距离？”

　　“能不把津贴和礼品给他吗？他家出了事，你能袖手旁观吗？”

　　楚雨嫣面色一沉，脱口而出：“顾瑾年，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职责，你作为军属又是公职人员，怎么连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说的冠冕堂皇，大道理一推，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一句——她做不到。

　　顾瑾年心口又涌上熟悉的酸意，他无力张了张口：“以后就别来找……”

　　还没说完，楚雨嫣又拿出一个盒子递到他眼前：“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了，这是我今天去百货大楼排队给你买的。”

　　她把盒子打开，露出一件花衬衣。

　　她从来都没发现，顾瑾年因为要保持法庭的肃穆，身上决不允许有鲜艳的颜色。

　　喜欢穿这种花色的，只有贺一宁。

　　顾瑾年胸口闷到喘不过气来，直接拒绝：“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楚雨嫣的手被推到一边，脸上错愕和惊诧交织。

　　毕竟以前，他曾说过很多次，想要她送礼物。

　　楚雨嫣深吸气，脸上已经染了不耐：“你还是要因为贺一宁的事情生气吗？即使我说了会和他保持距离？”

　　顾瑾年避而不答，问她：“那你正面回答我，如果贺一宁没有下乡，你会和我结婚吗？”

　　“曾经无数次，在我幻想未来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都在想贺一宁？”

　　要不是这样，他们卧室的窗帘，怎么会选贺一宁喜欢的橙色。

　　要不是这样，为什么结了婚，她都不肯换掉贺一宁给她选的床单！

　　楚雨嫣沉默，许久才说了句：“没有如果。”

　　顾瑾年当然知道没有如果，但他没有错过楚雨嫣眼里的惋惜。

　　他摸了把发红的眼尾，在楚雨嫣震颤的目光中，坚定绕过她进了法院。

　　往院里走时，他感受到楚雨嫣一直看着他，一直到拐角才消失。

　　那一瞬，顾瑾年的心也空了一秒。

　　但他很快就按下了那些作乱的情绪，安静上班，安静复习。

　　距离考试还有三天的时时候，院长告诉他准考证下来了，要他去邮局取。

　　顾瑾年下了班急匆匆去了邮局，但在拿到准考证回法院的路上，背后突然生出一股寒意。

　　顾瑾年揣紧荷包，越走越快。

　　却还是经过巷口的时候，被跟踪的人猛得扑倒！

　　顾瑾年心口一紧，忍着摔伤的痛回头。

　　就看见何婷猩红着眼，举着棍子：“都是因为你，一宁才能跟我离婚，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也别想好过。”

　　她就是为了打击报复来的，说完就抄起一根棍子就砸在了顾瑾年的腿上。

　　剧烈的疼痛从小腿传到了大脑，顾瑾年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他捂着腿，尖叫一声想要呼救。

　　朝着巷外看去，就看见贺一宁搂着楚雨嫣，笑脸盈盈的说：“咱们去电影院看李小龙的《生死游戏》吧，听说卖的可好了。”

　　楚雨嫣纵容应着他，又若有所感地往巷子里望了一眼。

　　顾瑾年的心提到嗓子眼，正要向她求救，下一秒，楚雨嫣却漠然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