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直接去了机场。

　　今天是我在蓝天机场的最后一趟飞行，也是宋寻舟第一次做C919的乘务长。

　　与他飞同一架飞机，我不能出任何纰漏。

　　来到休息间，我换好机长制服，正整理着三道杠的肩章，发现宋寻舟踩着皮鞋走了进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眼神带着意味深长。

　　“江机长真可怜，和音婉在一起五年，她都不肯将你公之于众，看来你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我手中的动作一顿，未料到宋寻舟竟然早就知道自己和林音婉的关系。

　　我的沉默，让宋寻舟薄唇唇勾扬了几分。

　　“这五年你替我照顾音婉辛苦了，白天陪着她工作，晚上还要给她暖床。”

　　“但她在床上的那些花样儿，都是我教的，当年我们可是用了三天三夜解锁了八十一招姿势，玩得不亦乐乎。”

　　“女人都对第一次很看重，音婉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我，尤其是在床上，现在我回来了，你主动退出，我们三个人都能体面。”

　　他的话一句又一句落在我的耳畔，却好似闷雷在心底炸开。

　　从前让自己如鱼得水的欢乐，此刻都成了耻辱般的记忆。

　　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中弥漫铁锈气息。

　　“这种事，你应该直接找林音婉去说。”

　　我不需要宋寻舟给体面，因为我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再过十天，我会自己体面的离开。

　　宋寻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脸色瞬间一变。

　　“江楚言，抓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有意思吗？你明知道她的心里只有我，她对你不过只是玩玩。”

　　“她送你的礼物都是我不要的二手货，她这个女人也是我用过的，只有我和她的身心才最默契。”

　　宋寻舟大抵是想看我为此失控、崩溃，但让他失望了。

　　自从得知林音婉的心没有腾干净后，我对林音婉的爱就变成了一株枯萎的玫瑰，纵使使出全身解数，也无法阻止它凋谢。

　　“破镜重圆是好事，祝你们复合成功。”

　　说完，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从休息室走了出去。

　　室外阳光明媚，是飞行的好天气。

　　我往后的人生，会比这阳光更加灿烂。

　　开完飞行前会议后，我照常绕机检查一周才登上飞机。

　　驾驶舱内，林音婉和我准备就绪，开始联系塔台。

　　“民航C919呼叫塔台。”

　　很快，塔台那边传来管制员的声音：“塔台已收到，请讲。”

　　林音婉声音冷冽：“民航C919已准备就绪，请求起飞。”

　　随着一阵无线电流声响起，显示屏亮起绿灯。

　　“蓝天塔台祝C919起降安妥，早日回家，再见。”

　　结束和塔台的通话后，林音婉一手握着油门杆，一手缓缓推动驾驶杆，眼神极为专注。

　　我不由得朝她看了一眼，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做她的副手，也是最后一次坐在她的右边了。

　　以后，自己会做手握操纵杆的那个人。

　　带着每一架飞机平安起降。

　　三万里英尺高空，林音婉启动自动巡航模式。

　　我和她一起准备巡机，刚到休息舱，便和宋寻舟迎面相遇。

　　“林机长。”宋寻舟温和的喊了一声。

　　这时，一个气流颠簸，头顶行李舱内的皮箱忽的掉了下来！

　　“小心！”

　　林音婉下意识的将宋寻舟拉到一旁，紧紧护在怀中。

　　我一时没来的及躲开，被皮箱重重的砸到了肩膀，整个身子被往下一带，跌倒在地。

　　一旁的乘务员赶紧过来搀扶我：“江机长，你没事吧？”

　　我看了眼紧护着怀中人的林音婉一眼后，平静挪开视线：“我不要紧，你先去安抚乘客，这是气流的正常颠簸，让他们不要惊慌。”

　　等乘务员去进行广播安抚，我这才看向头顶那敞开的行李舱门。

　　“这扇门没关紧，是谁的责任？”

　　宋寻舟有些闪烁地开口：“对不起，刚才我拿了一下东西，没有关严实。”

　　我动了动酸疼的肩膀，眼神严肃了几分：“这么不小心，要是砸了乘客，你担得起责任吗？”

　　话刚说完，林音婉眉头紧蹙：“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做设想，寻舟也不是故意的。”

　　我怔住，没想到一向严格的林音婉竟然会这般维护宋寻舟。

　　我张了张嘴，苦笑一声，到底是没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机舱，林音婉看着沉默的男人，心头忽然有些躁郁。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刚刚寻舟离我更近，我下意识就护住了他，你别多想。”

　　我看着她，语气平静说道：“没关系，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飞C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