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滚烫的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布满血迹和灰尘的水泥地上，时道承仰头在雨幕中失声痛哭。

　　艺术馆本来是他打算送给夏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现在她人没了，艺术馆便永久封禁。

　　后院一大片空地，种满夏棠生前最喜欢的鲜花，她的墓碑就立在花海之中。

　　葬礼上，来吊唁的人排成长队，其中不少都是夏棠生前帮助过的人。

　　时道承胸口戴着一朵白花，站在最前面，神情肃穆又黯然。

　　墓碑上写着“挚爱亡妻夏棠之墓”，每个人走上前，都放下一束纯洁的白色花束。

　　“时总，节哀。”

　　“时总，节哀。”

　　棺材里经过修复的遗体，面容跟生前一样温柔美好，洁白婚纱跟当年婚礼上那件一模一样，时道承甚至几次错觉，夏棠并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夏棠的墓碑旁，时道承给自己也留了个位置。

　　他再也没心思打理公司，让人把林巧朵关在别墅里，两个孩子也都送到了寄宿学校后，便整日整夜整夜呆在墓园里。

　　他跪在墓碑前，脚下堆满了空酒瓶，一遍遍抚摸着夏棠的黑白照，红着眼睛道歉。

　　“棠棠，对不起……”

　　他总是醉了又清醒，清醒后又把自己灌醉，神志不清地对着空气傻笑，后来又找了个大师，花了不少钱做法事让他下辈子能和夏棠再续前缘。

　　一连半个多月，时道承都睡在墓园里。

　　傍晚，天空下起暴雨，墓园的人几次来劝，他都不肯离开。

　　时母也不放心，派人过来送热汤送衣服，时道承一概不要，甚至还把那些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都给我滚！”

　　保镖们只好撑着伞远远守在旁边看着，以防他晕倒或者突然发疯。

　　时道承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他抚摸着夏棠的照片，抬起手上的红绳，任凭雨水冲刷过他深邃的五官，对着遗照笑道。

　　“棠棠，这是我们的姻缘线，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好不好？”

　　“你好狠心啊，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一眼，还是不肯原谅我嘛？”

　　“昨天我梦见你了，我梦见你其实没死，只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仍然生活在这个世界。棠棠，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能不能来看看我？就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他心口又酸又胀，声音都在颤抖，半晌过后，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回应他。

　　时道承肩膀垂下，低着头，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颓然。

　　这时，头顶有人为他撑起一把伞。

　　一袭黑色大衣的女人红着眼睛，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阿承，回去吧。”

　　“别再折磨自己了……”

　　“你不心疼自己，我和孩子心疼啊！”

　　时道承抬眸看去，水珠滑进了他的眼睛，视线一瞬模糊，他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看着自己。

　　刚才那声音，像极了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棠棠？！”

　　他忙不迭地爬起来，一把抱住那道人影。

　　这次跟梦里不同，‘棠棠’没有马上消失，他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