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还是从沈家离开了,这一次是彻底离开。
这些年来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与这对夫妇决裂的场景,可当它真正发生时,还是难以克制地感到了恶心。
我踩着崴了跟的高跟鞋踉踉跄跄走在暗巷里,边扶着墙保持平衡,边死死地捂住嘴。
胃液翻涌着,仿佛随时都会反流。
温热的液体流过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抑郁症又发作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以为我已经要好起来了。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却在不断地攻击着我的心理防线。
终于,脑内的那根弦彻底断裂了。
连同我对亲情、对爱情可笑的妄想一起。
我把手机关了,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间,就这样从夜晚待到了凌晨。
天光乍破时,我才勉强撑着墙站了起来。
今天是时安的忌日,我要去见他。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宁清欢骂的是对的,我是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我根本就没有家。对于宁家父母来说,我是个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对于沈氏夫妇而言,我比不上他们从小疼着爱着的宁清欢,就连看似站在我这边的奶奶,在利益和我之间,也会选择利益。
至于陆时琛……
算了。
他从来是最不把我当人的一个。
可能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玩意儿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只有时安是不一样的。时安会在意我的想法,会耐着性子听我吹很多遍的《栀子花开》。
明明我吹得可难听了。
我叫了一辆车前往火车站,出发去婺村。
街边有卖花摊,我去买了一束栀子花。
村里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可是,回忆却永远历久弥新。
我一步步往时家的祖坟走去,巨大的崩溃侵袭而来。
站在杂草丛生的墓碑前,我再次失控,绝望大哭。
我最重要的男孩。
死在了他最好的年龄。
眼泪肆意模糊着视线,我徒手拔干净杂草,将那束洁白的栀子花,放在他的墓碑旁。
紧紧靠着。
一如我当年被宁家父母揍了后,和他肩并着肩,坐在月光下。
我问他想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也反问我。
我们都没有给对方答案。
“时安哥哥。”
我一丝不苟地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温柔又听话,“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栀子花哦。”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我一点也不想他们,我恨不得他们离开我的人生才好。”
“时安哥哥,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不许忘了我……”
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哪怕到最后嗓子都嘶哑了,也不想离开。
我不知道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
沈氏的豪宅不是我的家,陆时琛给我买的公寓也不是。
我闭上眼,嗅着清淡的栀子花香,轻声哼唱起回忆里的旋律。
栀子花开,栀子花开。
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可惜年少不再。
身后的田埂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沈南栀。”
是陆时琛的声音,他好像来的匆忙,说话有点喘。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