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张庭峰愤怒的痛吼,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许笑笑的心上。
“不……不可能……你在说什么?这种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
“而且……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许笑笑的心明显泛起慌乱,可她仍旧不想相信林业离开的事实。
于是,她双手合十,开口乞求张庭峰,
“算我求您了,让我进去看一眼,他是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没关系,我给他道歉,但我求你,别拿这种玩笑来吓我,我害怕!”
许笑笑浑身都在颤抖,尤其是在看到张庭峰和那个孩子愤怒的眼神时,她更害怕了。
“院长,我求你,我这次是真心的,你叫阿业出来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凶他了,我给他道歉,只要他出来见见我,我做什么都行。”
许笑笑嘶哑着嗓子,一遍遍的哀求。
张庭峰本不想她进来,可想到林业临死前说的那番话,他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屋子里整整齐齐坐了大小三十个孩子。
每一个都眼眶泛红,无精打采。
许笑笑的心就好像被一块重石,狠狠地压制,压的她突然喘不过气。
“坏女人!你为什么要害业哥哥!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一个小女孩站出来,拳头狠狠地朝许笑笑的腹部砸过去。
其余的孩子也纷纷上前撕掏。
许笑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张庭峰一声呵斥,他们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空口无凭,我们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自己去看吧!”
说完,他丢下手中的文件,转头走了出去。
烛火微微,许笑笑颤抖着手,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林业生前的每一张病历,每一张,都清晰的记录着林业的身体变化,癌症的扩大进度,各项器官衰竭的迹象。
许笑笑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不可能,这不是他的,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翻到最后,她的双手几乎是不听使唤,整个文件都散落在地。
其中一张,就是那个标注着林野的名字。
而下方,是被勾画,更改过的“林业”。
许笑笑顿时就傻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当时没有认真的看上一眼?”
“为什么!林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声嘶力竭,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可房间里除了那些冷漠的眼神,没有任何回应。
许笑笑瘫坐在地,泪水肆意的流淌。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业的面容,她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总是对她包容,宠溺的林业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他……他怎么会?”
许笑笑泣不成声,试图从张庭峰口中得到答案。
张庭峰低着头,半晌,他悲愤地将林业在别墅被她的朋友羞辱、折磨,以及他早已身患绝症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了她。
许笑笑听着那些残忍的细节,心中的悔恨如汹涌的海浪将她彻底淹没。
她想起曾经林业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些精心准备的饭菜,那些在她疲惫时默默的陪伴,三年里他为她付出的所有。
而她却将这一切都轻易地践踏在脚下,只因为程毅的归来和自己的盲目。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
许笑笑试图为自己辩解,可声音却如此苍白无力。
张庭峰不屑地看着她,
“你以为?你以为他的爱就是理所当然?你以为他身份卑微就可以随意被你伤害?许笑笑,你未免太自私了些。”
张庭峰的话深深刺痛了许笑笑。
她看着满地的检查单,苦涩的扯了扯唇。
是啊,她太自私了,太自以为是了,自私到为了程毅,她毫无顾忌的去伤害林业。
自以为是到,分别了三年的所爱,仍旧能像从前那般对自己全心全意。
可她从未想过,时光早已在她和程毅之间,划下了难以弥合的鸿沟。
许笑笑瘫坐在地,她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
就像张庭峰所说,生的时候不知珍惜,死的时候假惺惺。
林业生病的时候她在陪程毅。
林业承受欺辱,被人殴打唾骂的时候,她在陪程毅。
林业死的时候,她亦在陪程毅。
他明明那么爱她,却被她逼到了无路可退。
她甚至连林业的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她感觉自己好恶毒。
许笑笑的心隐隐作痛,良久才缓缓起身。
她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丝决然。
既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那不如用自己的方式去赎罪,去纪念那个曾经被她深深伤害的林业。
想到这,许笑笑十分愧疚的向张庭峰道了歉,临走前,她问张庭峰,
“林业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他又被安葬在了哪儿?”
张庭峰别过头,那一刻,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只把林业的手机交给了许笑笑。
如果不是林业临终前交代他,不要迁怒于许笑笑,他誓死也一定要替林业讨个公道的。
许笑笑看着那部被红布包裹的手机。
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再去触碰与林业有关的任何东西,但她还是想留下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部冰冷的手机,也能让她在日后这漫长的悔恨中,有个可以寄托思念与愧疚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