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男人捂住嘴,是方才在路上给顾与慎传话的工人。
“小月啊,你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还没写完吧。来,叔叔考考你……”
顾月被拉走,留下神情慌乱的何琳,以及若有所思的顾与慎。
“阿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何琳抓着他的手,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控诉道:“什么叫我有事情瞒你?我们感情很好,即将迈入婚姻殿堂,你身边冒出一个女友,到现在你母亲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却对她情有独钟,你做了什么?在我们的恋爱纪念日去送她,你真的爱我吗?”
爱?
听到这个字眼,顾与慎有些恍神,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很想说出爱她来安抚她,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默着回到家,何琳趁他靠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离开。
然而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本该在沙发上沉睡的顾与慎也跟了上去。
胡杨林占地面积广大,枝粗叶繁,顾与慎藏身其中,并没有被发现。
“你确定苏宜清真的走了?”
是何琳的声音,与她相会的是那个在路上叫回他的工人。
“走了走了,走的时候可难过了,我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看那被伤透了心的样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找过来了。”
何琳笑:“还是多亏了哥哥,若不是哥哥提前告诉我苏宜清跟与慎一起养的兔子被送了过来,让我早做准备,借由与慎的手弄死兔子,不然那只死兔子怕是要坏事。”
男人憨厚地笑,“咱们全家可都靠你了,要是你能嫁给顾团长,那我们全家脸上都有光。”
“对了,阿妈一直问你呢,今年过年总该回去看看了吧。”
何琳有些烦躁地点头,“我也想阿妈,可是为了隐瞒与慎我是何家营的人,让他信我在西北长大,跟他相遇是缘分,与他有相似的兴趣爱好也是巧合,我已经跟他说我无父无母了。”
“如果让他回到何家营,旁人嘴再一多,保不齐就让他想起跟苏宜清的过往了,哥,我不敢冒险。”
“这一路我付出的太多,忍受的太多,我马上就要幸福了,我不能输。”
想起她的往事,男人也有些动容,心疼地点头。
“行,只要你好,阿妈会理解的。但那个小女娃咋办,当时哄着她说苏宜清不要她了,要把她送给拐子,让她恨极了苏宜清,帮着你对付苏宜清,但现在看那死丫头,似乎生了反心,不好对付啊。”
何琳不屑一笑,“那又如何?等我跟与慎结婚,找个由头把她赶回去就行了,只有苏宜清会将她当个宝贝疙瘩,我才不惯她。”
纵然思绪混沌一片,顾与慎还是在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他跟苏宜清确实有一段相爱的过往,何琳与他的相遇是蓄谋已久,而顾月口中苏宜清对她的虐待,以及苏宜清的种种恶行都是谎言。
想到这里,顾与慎心口闷痛,感觉好像彻底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悲哀的是他仍然想不起来。
只能茫然地回到单位,拨打林秀芬的电话。
正在搓麻将的林秀芬有些意外,听明白顾与慎的意思后冷笑一声。
“呦,现在来问我了,之前不是嫌我烦吗?我提一句宜清,你摆一次脸,说一件你们的往事,你挂一次电话。怎么现在吐出了孟婆汤,可是你老娘我没工夫跟你唠。”
“顾与慎,你就等着看吧。当日我就说过你对宜清不好会后悔的,现在人走了,知道问了,我告诉你,晚了!”
电话“嘭”的一声挂断,顾与慎心口泛出丝丝缕缕的凉意,大概是想起当日的所作所为,凉意如针,扎得他血肉模糊。
记忆会骗人,可体感不会骗人。
他好像真的爱过她,这种爱似乎可以超越生死,超越时间。
刹那间,回忆如潮水翻涌,零碎的画面冲入脑海,疼痛如雨水渗进四肢百骸,让他几乎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
此时有人敲门,才涌入的记忆逐渐飘散,只留下刺骨的伤痛跟逐渐侵袭脑海的空虚。
草草签下一个文件后,他疲惫地靠坐在办公桌上。
试图找回方才那种感觉,哪怕很痛,比受伤还要痛,可是潜意识里冒出一个念头,他必须得想起。
若是想不起,他将抱憾终身。
只是这时的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抱憾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