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里，许星禾做了一个长梦。

　　得知父母车祸去世的那天，是她生命里最冷的一天。

　　五岁的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这偌大的房子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每天都在大门口等到天黑，等着爸爸的车灯再次照在她身上。

　　周祈越出现的那天是冬至。

　　一把黑伞罩在她头顶，直到雪花落了厚厚的一层他才牵起许星禾的手。

　　他的声音像是冒着薄雾的温泉水，在许星禾的心尖上淌了好多年。

　　他说，“走吧，回家。”

　　后来许家的房子爬满了青萝，隔壁周家的院子里多了个天天喊哥哥的小女孩。

　　许是因为年长的那七岁，周祈越对她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他会一遍一遍地为她读公主故事，会风雨无阻地接送她上下学，会连夜倒三班飞机回来陪她过生日，会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为她买下喜欢的藏品……

　　初到周家的许星禾，敏感又讨好。

　　她时刻谨记自己只是在此借住的外人。

　　周祈越察觉后，拉着她到周妈妈面前。

　　他语气随意却诚恳。

　　“我妈一直想要个女儿，以后你就叫妈。”

　　听了这话许星禾哭得很大声，哭得周祈越手足无措。

　　她觉得周祈越简直是她的天使。

　　他来时，一切美好都随之而来了。

　　所以时光匆匆，当少女的悸动萌芽时，许星禾发觉，自己对周祈越的占有变得越来越贪婪。

　　成人礼那天，周祈越带着她跳了第一支舞。

　　当舞曲进入尾声，灯光暗下来时，许星禾终于鼓起勇气在他耳边说了那句默念了一晚上的话。

　　“哥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一片幽暗中，少女心跳如雷。

　　然而她并没有听到期待的回应，手上传来钝痛，她脚步凌乱地被周祈越拽回了最里面的房间。

　　他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许星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越线了！”

　　“我当然知道！我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周祈越再次甩开她的手，沉着声音。

　　“因为我是你哥。”

　　听到这个理由，许星禾笑出了声。

　　“周祈越，是你入戏太深了吧，我们算什么兄妹，我不过是你在路边捡回来的一只丧家犬！”

　　“啪”的一声，许星禾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不知所措。

　　“谁允许你这么说自己的！”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记住，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许星禾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但她并没有放弃。

　　自那以后，许星禾在周祈越面前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

　　她说，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

　　她已经疯狂了五年，但周祈越总是恍若未闻，他出差的日子也越来越长。

　　直到今年，许星禾一如往常地在机场接他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江诗情。

　　周祈越大方地为她介绍。

　　“江诗情，你未来的嫂子。”

　　许星禾木纳地握了握女人伸过来的手，那两个字却深深地刺在她心头。

　　她也曾不甘心地试探，周祈越是不是只是想让自己死心而已。

　　可两人的相处日渐甜蜜。

　　周祈越失约的生日更是彻底让她死了心。

　　他们之间最初的美好，连同这个梦境一般一睁眼就消失了。

　　第二天清晨，许星禾整理好情绪出去的时候，江诗情正从楼上下来。

　　许星禾弯起嘴角，语气轻松。

　　“早上好，嫂子。”

　　江诗情明显怔住，过了好久才回应。

　　跟在他身后的周祈越却直直地看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许星禾冲他微微一笑。

　　原来，这两个字也没有那么烫嘴，看周祈越的表情，大概也是觉得欣慰吧。

　　周祈越说她越线了，那她就听哥哥的话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