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浅醒来的时候，顾景川手上提了一袋早餐，刚从外面回来。
“浅浅，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我？”顾景川拧了拧眉，眉头紧皱，像是要夹死一只苍蝇，“医生说晚送来一步，你就要被烧傻了！”
林浅森闻言，露出一抹惨白的苦笑。
“顾景川啊。”
林浅的声音很缥缈，明明人就站在顾景川面前，可这一刻，顾景川却觉得林浅离她太远了。
他抿着唇，望着林浅。
心里突如其来的落空感，让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可哪个地方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所以眉毛一直紧皱着。
“我心脏难受。”林浅偏过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林浅眼神空洞，再次小声重复了一遍。
“我心脏疼。”
顾景川手上的早餐掉在了地上，闻言立刻冲到走廊外，发疯似的大喊医生。
不知道的好以为林浅得了什么绝症，治不好了……
林浅看着顾景川慌乱的背影，内心讽刺的笑了下。
医生给林浅做了全方位的检查，可心脏依旧没有查出问题。
顾景川就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听见没有问题后松了一口气。
顾景川赶走了医生，他就坐在陪护椅上帮林浅削苹果，林浅垂眸看了下。
顾景川削苹果的手法变了，她收回了眼，无意识提了一句：“你现在改成这样削苹果了？”
本该是一条完整的苹果皮，硬生生因为这句话断了，顾景川的手也见了血。
不知道是不是林浅的错觉，顾景川的声音带着颤抖。
“浅浅，我只是觉得这个方法更加简单，你要是喜欢我以前削苹果的手法，我再用那个方法给你削。”
说起来也可笑，顾景川竟然会因为她随便一句话的试探，就乱了阵脚。
顾景川无措看着林浅，手上的苹果已经削好了，他却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从旁边的篮子里，重新拿了个苹果削起来。
空旷寂静的房间，一时间没人说话。
就只有刀削苹果的漱漱声，顾景川低垂着眉眼，从林浅这个方向望过去，只能看见顾景川浓密细长的眼睫。
刀削般的下颚是女娲最偏爱的礼物，立体的骨相感让顾景川这个人更加难以靠近。
顾景川的手白细修长，明明就一个苹果在他手上却像是一件艺术品。
苹果削好了，顾景川递到林浅面前。
看着面前香甜的果肉，林浅忽然间觉得没意思极了，于是偏头看了眼刚才削好，已经氧化的苹果。
慢慢伸出手，拿了另外一个。
“我要这个就好了。”林浅淡淡道。
顾景川的手在空中短暂僵硬了下，随即垂了下来。
果肉的味道和林浅想的一样，除了一小块果肉沾染上了顾景川的血，带着点淡淡的咸味和腥味弥漫在林浅的口腔。
林浅垂着眼，压下了那一瞬间胃里翻涌上来的恶心感。
顾景川真的恶心到她了，她心里想。
直到林浅吃完了一整个苹果，顾景川才张了张嘴，双眸看着有些受伤。
他慢吞吞将手上的伤口递到林浅面前，林浅眼神中的迷茫和不解刺伤了他的眼，他红着眼偏过头，将脑袋埋在林浅的颈窝处。
薄热的呼吸喷洒在林浅锁过上，她下意识想后退，却被顾景川牢牢搂住腰。
动弹不得，于是林浅无奈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浅浅。”顾景川的声音听着依旧那么温柔像是在回忆以前，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和无措，像是要不得糖的孩子般委屈。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顾景川终于从林浅脖颈上起来，两人的视线相撞在空中。
顾景川流着泪，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林浅下意识去看，刚才顾景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哭了。
眼泪落在林浅的肩膀上，洇出一片暗色。
带着丝丝凉意。
林浅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没有惹我生气。”林浅淡淡道。
实在太过平静了，顾景川想，他知道事情不对劲，可却不知道为什么林浅对待他会是这副态度。
他唯一对不起林浅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两件事情。
可是那两件事情都被他藏的好好的，林浅根本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这两件事情后，林浅肯定毫不犹豫会离开他。
一想到离开这两个字，顾景川就痛到呼吸不上来。
顾景川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争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除了有点红外，其他还好。
眼神依旧是一片温润之色。
“浅浅，以前我受伤了，你都是第一个关心我的。”
顾景川手上的伤口还挺深，大概是那句话还真牵住了他的神经，让他分了神。
顾景川举着手上的手指，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林浅忍不住低头嘲讽都笑了出来。
她指了指门：“我又不是医生。”
“我想，你更需要门外的人，而不是我这个病患。”
下一秒门被人打开，苏晚颜从外面走了进来。
手上拿着一束花。
小心翼翼的看着门内的情况，小姑娘的眼神像是原始森林般的小鹿一样迷茫、无措又单纯。
“浅浅姐，听说你生病了，我来医院看看你。”
林浅的手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直愣愣指着门外，她眼神下意识在手指上停顿一秒，然后放下。
看来天意都在告诉她，顾景川需要的一直都是门外那个。
“我不记得我们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林浅双眸泛着冷意，虽然是半躺在病床上，但气势依旧逼人，“以至于我生病了你都可以来探望了！”
顾景川看着林浅这副咄咄逼人不饶人的样子，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
苏晚颜眼睛落在顾景川身上，见人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她委屈的眼眶立马就红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一直把浅浅姐当成一个知心大姐姐。”
“况且顾总资助我这么多年，我心存感激，今天也不单单是来见浅浅姐的。”
林浅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好一个心存感激，报恩都报报到床上去了。
“既然浅浅姐不愿意见到我，那我跟顾总说会话行吧？”
顾景川像是全程隐形的隐形人，两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依旧没有半分心虚的模样。
甚至还体贴的给林浅倒了杯温水，水流声在寂静的病房内显得突兀，这时他才淡淡开口。
“我不和陌生女人说话。”
一句陌生女人伤的苏晚颜眼睛内的泪水一下逼了出来，苏晚颜本来就年轻，那张稚嫩的小脸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化妆品来修饰。
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故作坚强的模样更像是雨中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荷花，苏晚颜抬手擦干脸上的泪。
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景川，忽然间露出一抹惨笑。
“我今天来不是故意打扰顾总和浅浅姐相处的。”
“只是我男朋友不要我了，他给我一张卡，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是拿一张卡要把我打发走吗？”
“浅浅姐，你说男人为什么都这样？”
苏晚颜把目光落在顾景川身上，羡慕的口吻对林浅说道：“浅浅姐，我一直很羡慕你，身边有一个那么爱你的人，其他女人都不放在眼里。”
顾景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里的水递给林浅。
林浅犹豫几秒，准备接过的时候，旁边哭的很惨的苏晚颜却突然笑了。
“浅浅姐，你说如果我告诉他，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会回来吗？”
顾景川的手一僵，滚烫的开水洒在了林浅手腕上。
林婉手腕上的阵痛也比不上她心里猛烈的阵痛。
水杯摔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碎片裂开，像是林浅的一整颗心。
顾景川呆愣在原地三秒才反应过来，立马把人抱下床，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水流冲刷着林浅手上的伤口。
两人沉默无话。
看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
顾景川将林浅带回了病房，原本站在病房里的苏晚颜早已经不见了。
林浅就站在一旁看着顾静川着急却又不得不克制的样子。
她忽然不想装下去了，正想开口让他去找人时，顾景川却抢先她一步开口了。
“浅浅，我害怕苏晚颜一个人想不开，出去看看。”
两人的视线相撞在空气中，林浅那双好看的眼睛眉眼弯弯，笑着说好。
顾景川松了一口气，想上前亲吻一下林浅，林浅却后退一步，说自己要休息了。
门被轻轻关上。
林浅眼神里的笑意成了一片灰败，看着手腕上红通通的伤口，忽然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顾景川低垂着眉眼委屈的模样。
他说以前林浅都是第一个关心他伤口的人，可顾景川呀顾景川，你又何尝不是第一个关心她伤口的人。
可现在第一个关心她伤口的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连她手上的烫伤也不关心了。
暖黄的地板上孤零零躺着一束百合，百合花瓣掉在地上，空气中隐隐飘洒着百合的清甜。
林浅将被子缓缓拉到身上盖上，隔绝了外面的气息，身上已经起了一些红疹。
顾景川是个大骗子！
苏晚颜抱着花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失神来甚至忘记了林浅对花粉过敏。
顾景川那一刻只知道苏晚颜来了，所以着急来什么都忘了。
更是因为苏晚颜最后丢下的一句和他有了孩子，所以连林浅身上的伤口也不在乎了。
在烦闷的被子里，林浅感觉身上的过敏症状越来越严重，于是起身离开了病房。
医生看着林浅身上的红疹，简单询问了下，又看见林浅手腕上被开水烫红的伤口。
下意识朝门外望去。
打趣道：“你老公这次没来吗？”
“处理简单伤口还在，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人居然不在了。”
“幸好不在，要不然把你弄疼了，他又得逮到我说半天。”
“你们两个小夫妻还挺有趣的。”
林浅捂着手臂，低垂着眉眼，半晌反驳道：“不是夫妻。”
医生说话都结巴了。
“是，是吗？看着还挺像的。”
林浅低垂着眉眼，手上的戒指在冷白的灯光下折射出的泛白的冷光，刺的林浅眼睛一酸。
很淡很淡嗯了声。
林浅拿着医生开的药，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药放在窗台上。
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入医院走廊，偏偏林浅站在光外，浑身陷入黑暗中。
她自己给自己的手腕上药，药膏落在林浅的手腕上，传来冰冰凉凉的痛感。
林浅什么话都没有说，独自涂好药之后，将垃圾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无名指上脱落，掉进了垃圾桶，恰好戒指掉的那一秒阳光落在了那颗独一无二的钻石上。
那是顾景川给林浅设计的，世界上独一无二，取名为思浅。
——思念林浅的意思。
钻石折射的光落在林浅脸上，那一秒林浅被刺来睁不开眼，脚却一直往前迈，直到她的身影出现在太阳中。
林浅的发丝在暖黄的日光下，像是发着光，身上的米奇色风衣被风扬起，仿佛那一刻林浅离开的不是医院。
她走向的是自己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