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81年，荔城，极地探险科考队。

　　办公室气氛一片肃穆，项目总指挥张明峰眉头紧锁。

　　眼看极地探险到了关键阶段，再没有重大突破就要被后来者捷足先登了。

　　上层领导决定，成立攻坚小组、封闭式科研。

　　一周后全员安排去秘密基地，全体到位。

　　「张教授，我申请加入小组，请批准。」

　　沈竹心面色坚定，一张雪白小脸神情肃穆。

　　张鸣教授愣了一下，接着缓和语调，

　　「竹心，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你如果加入肯定会对我们非常有帮助。但保密要求，攻坚小组是封闭式的。」

　　教授顿了顿，

　　「也就是说，如果亲人有什么事未必及时赶得回，而且，全项目周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很多年。那你的家庭怎么办？」

　　沈竹心明白这是教授的关心，但她眼神更加坚定，毫不犹豫道，

　　「我会和我先生协调好，您不用担心。一周时间，够用了！」

　　其实从沈竹心知道要新设这个小组就开始准备。

　　而且她已经单方面申请离婚，还在走流程。

　　教授眉头紧锁，眼神里顾虑未消，

　　「你确定你先生能同意？」

　　想到吕哲远沈竹心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离婚？

　　吕哲远才不会反对，他巴不得。

　　沈竹心给他做了五年的免费煮饭阿姨、人肉洗衣机、运输工具和专用收烂摊子工具人。

　　反正是啥都行，就是够不上「夫人」这个称呼。

　　两个人的感情就像是他俩卧室窗户上的喜字。

　　大红尚在，却早已掉色得一片斑驳。

　　还有一角脱了胶，颤巍巍地在风中飘。

　　沈竹心不想再这样心累了。

　　再加上另一个女孩子的缘故，沈竹心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走出科研队办公室，沈竹心中途想了想，还是绕弯去粮油站，换了点大米。

　　吕哲远是不会管这种琐碎事的。

　　正当沈竹心费劲地提着米走进教职工家属院，迎面遇到她的教授丈夫，吕哲远。

　　吕哲远风度翩翩、肩宽腿长。

　　西装穿在他身上就像个天然的衣服架子。

　　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颇有点不威自怒的意思。

　　他两条浓眉此时紧紧拧着，阴沉着脸，

　　「沈竹心你怎么回事？家里漏水，居委到处找你找不到，最后还是得麻烦人家周周去帮忙处理！」

　　「这个家，为什么每件事都要周周帮忙？到底你是女主人还是她！」

　　沈竹心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最后一句话，吕哲远说得实在有点重。

　　可气头上的男人不管不顾，

　　「而且，为了帮忙，她摔了一跤，手都破了！」

　　这时候，吕哲远身后钻出个脑袋，对着竹心笑盈盈，

　　「师娘好！」

　　于周周是吕哲远的女学生。

　　一张雪白的鹅蛋脸，长辫子乌黑油亮，穿着时下流行的格子裙。

　　比起朴素的沈竹心，她看起来更加时髦、神采飞扬。

　　说是女学生，其实年纪比吕哲远和沈竹心没小多少，平时老爱往家里跑。

　　顺便跟街坊邻居都混了脸熟。

　　吕哲远一开始还为了避嫌，说于周周是自己的学生。

　　后来，就不解释了。

　　沈竹心还没反应过来漏水是什么情况，结果吕哲远又是一顿劈头盖脸，

　　「让你干点什么都干不好，还经常玩失联，你就是这么照顾家的？」

　　沈竹心暗暗叹口气，但脸上也飞起一块火烧云。

　　这跟她的工作性质不无关系。

　　但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涉密小组就是这样，别说平时有事找不到，就是家里有人病重都得先打报告才能走。

　　但吕哲远从来就是甩手掌柜，沈竹心除了搞科研还得搞家务。

　　买菜洗菜烧菜，扫地拖地，加上缝补和采买，都贵沈竹心。

　　这些年她已经做惯了的。

　　最忙的时候，科研院事儿多，她每天只能睡4个小时。

　　现在吕哲远居然转过头问自己是怎么照顾家的？

　　听到吕哲远指责沈竹心，于周周出声「帮」沈竹心说话，

　　「教授，肯定是师娘太忙了，所以才顾不上的。」

　　吕哲远冷哼一声，

　　「忙？她就是找理由，要么就是懒！」

　　听着丈夫这么当中折辱自己，沈竹心努力握紧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去。

　　此时正是下班的点儿，教职工家属院门口人来人往。

　　吕哲远也根本没想压低音调。

　　一通责备搞得路人纷纷侧目。

　　沈竹心的胳膊前两天被实验室机器砸了，流了一地血。

　　加上她有晕血的毛病，当场就觉得走不动路了。

　　但沈竹心也没声张，一个人去卫生室包扎了一下就回了实验室。

　　麻药过去之后疼得沈竹心冷汗直冒也没哼一声，之后换了一周的药都是沈竹心自己去的卫生所。

　　而吕哲远有天看到了，只是不咸不淡问一句，

　　「破点皮而已嘛，你搞那么大阵仗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