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出了包厢，外面没有陆景川的车。

　　林浅兮站在台阶上，东看看西瞧瞧。

　　刚下过雨的空气清新，夜里的冷风出在林浅兮的身上，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景川先一步下了台阶，回头看身后的人没有跟过来，就站在原地等着。

　　从陆景川这个视线望过去，他恍惚了下，林浅兮的头发一如当年那样又黑又长。

　　披肩的头发被风轻飘飘吹散开，露出精巧的巴掌大小的脸、精致的五官。

　　林浅兮低垂着眸子回望陆景川没有说话，那一瞬间陆景川仿佛看见了等比例长大的林浅兮。

　　林浅兮搓了搓身上的胳膊，朝陆景川走去，下过雨的台阶有点滑，她走的很小心翼翼可还是摔倒了。

　　膝盖狠狠撞在台阶上，立刻红了一大块，甚至有的地方还撞破了皮，在流血。

　　陆景川一步并做两步来到林浅兮身边，看着她膝盖上的伤，眼神犀利吓的林浅兮身体一哆嗦。

　　眉眼间却是毫不掩饰的心疼，陆景行的指腹带着暖意落在林浅兮伤口上。

　　将伤口处的杂草捡了下来，伤口往下淌着血，流在了小腿上，拉出很长一条线。

　　“疼吗？”陆景行抬眸盯着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问。

　　林浅兮抿了抿惨白的唇，一双清秀的眉毛轻蹙，仿佛是件很难回答的问题。

　　陆景行在旁边慢慢等着林浅兮的回答。

　　沉默半晌的林浅兮回望陆景行的眼睛，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疼。”她缓缓摇头。

　　陆景行不理解皱眉：“怎么会不疼，都流血了。”

　　“因为我感觉。”林浅兮微微仰头，看着路灯落下的光，眼眶里像是有水在流动，“没有那天痛。”

　　陆景行追问：“哪天？”

　　林浅兮的眼眶里流动的水更多了，但是没流出来，老实回答道：“你逼着我喝完那口药。”

　　“杀掉我们孩子那天。”

　　“很痛很痛——”林浅兮垂下头，动了动小腿，指着膝盖上的伤口盯着陆景行，慢慢道，“所以我感觉不痛。”

　　陆景川闻言瞳孔骤缩，心脏仿佛停顿了下，四周寂静，他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林浅兮却还在笑，单纯就只有八岁孩子的笑。

　　陆景行失态偏过头，罕见没有接林浅兮的话，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哑像是从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兮兮，你在怪我吗？”

　　林浅兮愣了下，摇摇头，为什么要怪呢？她就快离开了，去一个连陆景行也找不到的地方。

　　那个地方鸟语花香，没有人再叫她傻子，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谁也不怪，只怪她傻、笨，什么都不懂，她怪她不聪明。

　　“不怪的。”林浅兮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害怕陆景行听不见，她又重复了一遍，“不怪的——”

　　“陆景行，我不怪你的。”

　　“为什么？”

　　陆景行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就连眼眶也不自觉红了一圈。

　　林浅兮低垂着眼睫，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她手捧着脸仰望着黑幕下的天。

　　小声在心里重复一遍又一遍。

　　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陆景行，我爱你啊！

　　她偏过头望着陆景行，开口却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林浅兮嗓音闷闷：“不要问我为什么。”

　　陆景行又问：“为什么呢？”

　　“陆景行。”林浅兮十分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慢吞吞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讨厌？”

　　陆景行错开林浅兮的眼，低垂着脑袋眼神落在了膝盖的伤口上。

　　忽然间林浅兮感受到有两滴水砸在她膝盖上，她仰头望着天，揪着陆景行的袖子道：“快走吧，好像要下雨了——”

　　陆景行嗯了一声，拍了拍背，对林浅兮道：“上来，我背你。”

　　林浅兮犹豫了，反正就快离开了，再让陆景行背下吧。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叠，被拉的很长，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