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着声音,干活的佃户们一时间浑身充满了力气。
附近一个庄园中,此时有一年约三十几许的人侧耳倾听。
片刻后,他指着李易的庄子问:“那是谁?”
他左近一个始终弯着腰的人尖声回道:“原是一族,后相继暴毙,只活几人时,遂招同族孤幼李易入族,未几,几人赴族人之前尘。”
“为何有幼儿颂读千字文之声?”此人又问。
“回太尉问,李易今岁刚入舞象之年,弱不及冠。然!懂学业,知教化。”
“去岁冬,招佃户有十,又买奴婢九人。”
“后建窑烧砖,冬日成屋,许京城无根学子借住。”
“学子念其恩,教佃户子以学文。”
被呼太尉者,面露笑容,道:“还有这等少年?不若你我更衣去看。”
“太尉……”旁边人犹豫。
“可有凶险?”太尉问。
“倒不曾。”
“如此且去。”
两个人换一身普通的衣服,也不牵马,转个方向,绕路过去。
这时四十二个学子也纷纷起来,洗漱一番,到牛棚、猪舍、鸡圈打扫。
那两人正巧赶到,看一群学子干这等农活,很是吃惊。
太尉来兴趣了,溜达到牛棚。
未见牛先看到了一副对子。
上联:横眉冷对千夫指
下联:俯首甘为孺子牛
“好联,好字。”太尉仔细品味后称赞。
转过头,到猪舍,同样一幅对联。
上联:无豕不成家
下联:去国难守族
太尉看到这个,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可是族在国先,这幅对子却说无国即失族。
他攥了攥拳头,又去鸡圈。
鸡已经被放出来了,学子们打扫上下两层的鸡窝。
上层不用管,鸡窝里横隔栏下面的鸡粪掏出来。
然后太尉又看到一幅对联。
上联:每啼晨晓凤鸣去
下联:常念暮夕禽唤归
他眼睛闭上,轻叹:“唉~~~”
他想到了自己的这个太尉官职就是皇帝弟弟给的。
皇帝弟弟实在是不想再手足相残了,就把兄弟们放在一起。
在朝上,皇帝弟弟自然是龙,如凤凰凌天。
等下朝,皇帝弟弟又是跟兄弟们抛开其他的身份。
鸡存凤鸣志,但却暮来归。是因为有家人吗?
“一个对联写胸怀,一个对联写家国关系,一个对联写亲情,好才华。”
太尉被震撼到了。
明明是一个普通农庄,感受到的却是磅礴的气度。
那少年,何许人也?
耳边持续响起的孩童读书声,如仙乐般在萦绕。
这,便是大唐子民?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孩子们的声音继续传来。
太尉突然笑了,是啊,推位让国,这是说自己和自己的父皇吗?
就在他想的时候,一个打扫完鸡圈的学子凑过来,拱手:“这位仁兄请了,你也是慕田居而来?”
太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
对方是含蓄问,你是不是也没钱住房子了,所以跑到这里。
不过他一琢磨,觉得也对。
现在冬小麦没有成熟,去年的存粮也吃差不多了。
于是粮价高,对外来长安生活的学子们来说殊为不易。
再过一个月,是真正的青黄不接了。
“此来看看,不知那东主可在?”他含糊了一句。
“种蒜呢,若仁兄不急,且待他晌午回来。”学子指一个方向。
“多谢,还是我前去为好。”太尉抱拳,与身边人朝那个方向而去。
太尉对这个庄子充满了好奇,在皇庄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厉害的少年,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在他看来就是厉害。
因为同样是小麦,皇庄种的就不如人家李易庄子种的好。
明显差了十来天的成熟期,而且李易庄子的小麦长得更强壮。
看品种是一样的啊。
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如是琢磨,他看向身边的太监。
太监以前也不重视旁边的庄子,他的心思更多是放在宫里,他想回去。
眼下看到李易庄子的小麦生长情况,他同样有些懵。
太监自然也懂,李易庄子上的小麦会先收割。
更明白区别多大。
早十天,意味着少了很多风险。
一旦小麦到成熟期,遇到下大雨的天气,早收的就收完了,甚至晒好了。
晚收的要么减产,颗粒不饱满,要么等麦子被雨淋了后发芽。
“太尉,我……我……”太监急了,怎么解释?
“明年照着学。”太尉,也就是李成器选择原谅太监。
太监却心里发苦,意思是今年又回不去了。
管一个皇庄,哪有回去伺候皇帝有权?比如高力士。
“一会儿称呼我为李……大。你压着嗓子说话。”李成器吩咐。
“是,太……李大。”太监赶紧压住嗓子,声音不那么尖锐了。
这点他比较羡慕高力士,同样都是少了东西,为什么高力士说话声音浑厚?
二人说着来到种蒜的地方,好大一片地,一百亩。
一群人在那弯腰撒蒜瓣。
一部分人用扁担挑了土篮装大蒜瓣送到地里。
很快李成器在人群中找到了李易,因为李易的气质和别人不一样,哪怕同是干活。
他看看地面,湿的,迈步进去。
太监咧下嘴,咬牙跟进去,鞋一下子就湿了。
“李易?”李成器站到李易旁边问。
李易抬头:“啊,是我。”
“李贤弟请了。”李成器抱拳。
“仁兄请。”李易一双泥手回礼。
“李贤弟,为何湿地种蒜?”李成器问出心中疑惑。
他知道种蒜,都是先种了,然后灌水。
“天凉,地肥缺,先注水泡肥,晒两日,地温升,土润温,北方之地,春种蒜,当如是。”
李易介绍情况。
长安,地的肥力不够。
若把肥混合到土中,之后灌水,种蒜讲究温度。
所以春种北方应用湿播方式,先水溶肥,晒后温度上来,再下蒜种。
可谓一举两得。
这叫科学种植。
“天凉水凉,当先泡再晒后种?”
李成器自以为会种田,结果一个问题就发现自己不懂。
“正是。”李易点头,又开始下蒜瓣。
“之后哪般?”李成器蹲下求教,他觉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