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话音刚落，我手中的菜刀滑落。

　　“你疯了？！剁猪草发什么呆？！”

　　关鹤影冲上来握住我流血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去清洗消毒。

　　当他知道我没有痛觉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让我要格外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扯了扯嘴角：“手抽筋了，没拿稳。”

　　说实话，我没想到牧原会找我，还找了我整整两年。

　　想到那一万块，我戳了戳关鹤影的胳膊。

　　“家里的冰箱该换了，你带他去看墓碑，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问我：“一万块是不是太少了？这可是他找了两年的消息。”

　　忘记了，关鹤影大学学的金融。

　　“你看着要吧，反正他不差钱。”

　　等人一走，我继续剁猪草，牧原可以等两年，但猪不能等。

　　喂完猪，我又去喂了关鹤影孵的小鸡仔。

　　趴在门口的大黄狗朝外面叫了几声。

　　“梁青，你家小关和那富豪打起来了，你快去劝劝架！”

　　王大娘拉着我，火急火燎地往墓地跑。

　　我到的时候，关鹤影正揪着牧原的衣领，一拳打了上去。

　　“装深情给谁看呢？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牧原没有反抗，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梁萍之墓”这四个字上。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转头看向我。

　　这两年干农活，我晒黑了不少，头发也剪短了。

　　最重要的是，我在他眼里只是一条养不熟，可有可无的狗，怎么可能会一眼认出我。

　　然而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牧原挣脱关鹤影的桎梏，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说：“梁萍，我没有和华新柔结婚。”

　　两年前那场订婚办得很盛大。

　　华家和牧家喜结连理，这是心照不宣的事。

　　我不明白两年没见，牧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他们没结婚。

　　“老婆，你怎么来了？”

　　关鹤影亲昵地揽住我的肩膀：“都说了让你在家等我，八卦老公会讲给你听的。”

　　我接过话茬：“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打人？”

　　“你结婚了？”牧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梁萍，你在骗我对不对？”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露出这副表情，他向来都是一副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认错人了，我叫梁青。”

　　“神经病啊，对着别人的老婆乱喊？”

　　关鹤影朝牧原比了个国际手势，揽着我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我脑海里不停重复老婆两个字。

　　比起牧原，这两个字对我的冲击力好像更大。

　　我和梁青被送进孤儿院后，看着他们一个个被领走，开始畅想未来。

　　她问我：“姐姐，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家吗？”

　　我回她：“会有的，你的病也会好起来的。”

　　梁青咽气前，她强撑着笑：“姐姐，我不能给你当伴娘了。”

　　妈妈在，我和梁青有家。

　　梁青在，我的家就是她。

　　也许，我也可以再拥有一个家。

　　没等我开口，关鹤影放开揽住我肩膀的手，大大咧咧地说道：“不好意思，占了你便宜，如果我不这么说，他不会死心。”

　　“哎哟，不知道我的小鸡仔怎么样了。”

　　他背着手往前走，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自嘲般笑了笑，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晚我睡得并不好，在孤儿院的日子和在华家的日子来回在梦里交织。

　　“梁萍，你做了我十二年的狗，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关鹤影。

　　他的右手放在门把手上，表情有些尴尬：“再晚点就赶不上第一班客车了。”

　　昨天牧原给了关鹤影两万，我们说好今天一起去镇上买冰箱。

　　“你先下去吧，我很快就好。”

　　“行，我去把小鸡仔、大猪仔、大黄狗喂了，早饭就在镇上吃。”

　　楼下响起关鹤影“咯咯哒”的声音。

　　不到三分钟，咯咯哒变成了经典国粹。

　　“靠，你是鬼变的？这么阴魂不散！”

　　我听见动静，连忙赶到楼下。

　　牧原搬到了万花村，就住在我家旁边那栋房子。

　　他看见我出来，语气温和：“梁小姐，我是你的新邻居，还请多多关照。”

　　关鹤影在一旁阴阳怪气：“你脚踩到鸡屎了，刚刚新鲜出炉的。”

　　很明显，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

　　牧原脸都青了。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牧先生，住在村里，你不仅会踩到鸡屎，还会踩到鸭屎、猪屎、牛屎、狗屎，以及人屎。”

　　“梁萍！”牧原忍着怒火：“你怎么变得这么粗俗了？”

　　这粗俗吗？

　　我掏了掏耳朵：“第一，我叫梁青，第二，我从小在村里长大，我粗俗一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