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略显憔悴的赵医生。

　　他身上没穿白大褂，一身日常的衣服让他的距离感减轻了。

　　感受到我的目光，赵医生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忽然就不想让他这样严肃，于是我故作轻松道：

　　“原来人真的是会被气吐血的，我还以为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呢……”

　　听了我的话，赵医生的眉皱得更紧了。

　　我莫名有些心虚，小声嘟囔道：

　　“赵医生，你们医院的安保不太好啊……”

　　没想到这次，赵医生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已经叮嘱了院里，以后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我垂下了眼，半晌后我轻声问道：

　　“赵医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帮我。”

　　“别跟我说什么，一年会帮助一个病人的鬼话。”

　　我这才从他的口中得知，原来在我小的时候，爸爸带我去游乐园。

　　遇到人贩子拉扯一个小哥哥，我和爸爸救下了他。

　　而那个小哥哥，就是赵医生。

　　一开始他也不确定那个小女孩就是我，直到后来他让家族查证后，才确认了我的身份。

　　我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

　　“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治病才救了你。”

　　赵医生紧皱的眉舒展开，笑道：

　　“确实，你6岁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得病。”

　　我低下头悄悄地咧了咧嘴。

　　赵医生拍了拍我的脑袋，告诉我，他的命还是很值钱的。

　　然后掰开了我攥紧的拳头正色道：

　　“阿离，我爷爷从小就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是我欠你的。”

　　一直以来，我听到的都是我欠江念可的。

　　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欠我的。

　　我的心，被他的话狠狠撞了一下。

　　然后，在赵医生真挚目光中，我问他能不能再帮我一件事。

　　那就是，让作恶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赵医生用坚定地点了点头回应我。

　　那天之后，我确实再也没见过江念可妈妈和顾言。

　　赵医生跟我要了所有的证据。

　　包括这几天发生争执时我录的音，还有医院的监控。

　　然后我和赵医生忙得像两个陀螺。

　　我的病房中有源源不断的律师进进出出。

　　赵医生在完成工作之余，还要兼顾我跟律师的沟通，还要监督我复建。

　　可喜的是，在赵医生的治疗下，有了充足的休息和药物，我说话的声音又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

　　就连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臂也渐渐有了知觉。

　　原本快要不能走路的双腿也能独立行走了。

　　可即便赵医生将我照顾得再好，也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

　　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我的病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言已经没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双眼深陷，还有重重的黑眼圈，浑身更是瘦得不行。

　　他站在我床前的那一刻，我险些没认出他来。

　　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混进了我的病房，但如今我并不担心他会对我做什么。

　　果不其然，顾言这次，只是给我带来江念可和妈妈的消息。

　　江念可杀人的事已经立案。

　　虽然当时还没有成年，但因为她所做的事情影响太过恶劣，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带去审问。

　　再加上我发到网上的视频，江念可已经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了。

　　她所到之处人人喊打，每个人都避之不及。

　　她没有办法去上学，学校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同学的家长联合起来请愿，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和杀人犯同在一个学校上学。

　　就算是出门买菜扔垃圾，江念可都要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而妈妈，也因为对我的殴打被多次传唤。

　　两个人只能跟顾言哭诉，顾言自然是不管江念可的。

　　但是因为爸爸的原因，他还是想要照顾妈妈。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被搞得焦头烂额。

　　再加上他创业的项目莫名其妙地被某个大家族针对，更是岌岌可危。

　　我看着意气不再的顾言，淡淡地问他：

　　“你如今来跟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顾言愣住了，半晌讷讷道：

　　“阿离，你能不能抬抬手，放过你妈妈。”

　　我嗤笑一声，问他：

　　“那江念可呢？我也要抬抬手吗？”

　　顾言哽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离，她罪大恶极，可是阿姨不忍心她……”

　　我的心中除了失望已经产生不了任何的情绪了，忽然间，我笑了：

　　“顾言，我今天算是见到活的男圣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