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好，请问是章瑶的丈夫程辉吗？」

　　林景宇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声。

　　「我们是海事管理部，章瑶女士乘坐的游轮在两天前触礁翻船了，经过了两天的打捞工作，我们在遇难者中找到了章瑶女士的遗体，请您节哀！」

　　「······」

　　电话那头还在说些什么，林景宇脸色苍白地垂下手臂，手机砸在了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许是林景宇的脸色太过吓人，还在哭泣的于欢欢止住了声音。

　　「林主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着，她抬手去拉林景宇的胳膊。

　　刚触碰到那一刻，林景宇使劲一甩，何敏倒在地上。

　　巨大的冲力带倒了桌子上的实验器材和玻璃容器。

　　何敏的脸上扎满了碎片，身上压着重物，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火辣辣的，抬手摸了一下，只见满手的鲜血。

　　围观的同学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时竟无人上去帮她。

　　林景宇挥开何敏的胳膊后，就朝外跑去，丝毫不在意何敏的尖叫声。

　　我跟着林景宇来到了医院，大部分遇难者的遗体已经送了过来。

　　门口坐满了哭天抢地的遇难者家属。

　　林景宇像是被固定住了，站在门口，不敢前进一步。

　　我看着他猩红的双眼，脸上的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是对死人的恐惧，还是说，对我的死，有一丝的难过？

　　这时警察走了过来，问道：「你是谁的家属？」

　　林景宇紧紧地攥着双手，颤抖的嘴唇挤出我的名字：「章瑶。」

　　警察带他走到太平间，我静静躺着，身上盖着白布。

　　林景宇脚似千斤重，不肯前进一步。

　　他是不是认为只要他不掀开那块白布，躺在那的就不是我。

　　过了好久，他终于挪到遗体架前面。

　　就在他准备掀开白布的时候，还是不死心地问了警察一句。

　　「你们怎么确认她是我妻子的？也许她不是·······」

　　警察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是怜悯。

　　「我们在基因库里比对过了，确认了这具遗体就是章瑶，她的父母在赶来的路上。」

　　警察的话打破了相信的最后一丝幻想，他砰的一声跪在了遗体面前。

　　空旷冷寂的太平间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他抬手颤颤巍巍地掀开了白布。

　　我脸色苍白，平静地躺在那里。

　　林景宇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颤抖的手抚摸我的脸庞。

　　他趴在我的身边，压抑的哭声回荡在太平间，显得无比悲寂。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举动，没有一丝动容。

　　生前从没说过一句好话。

　　死后倒是给了我一片深情。

　　林景宇哭得站不起来，警察扶他到外面坐着。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警察交给他的我的遗物。

　　直到日落西山，我的父母赶到医院。

　　林景宇跪在他们的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医院人来人往，都在注意这边的情况。

　　可林景宇却丝毫不在意，脸上高高地肿起，嘴角也流出来血。

　　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下又一下地扇着。

　　我知道，林景宇是最要面子的人。

　　之前我们逛街碰到一个情侣挑战获得的免费大餐的活动。

　　不管我怎么祈求他，他都不愿意。

　　他说他讨厌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注视。

　　可他后来愿意当着研究生所所有人的面，为于欢欢据理力争，吵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