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个男人!那个抛弃她们母子的男人!
安在涛心里难以抑制一种深深的怨愤。
从小到大,母亲都没有讲过那个男人的事情。而安在涛,也懂事地没有问过。
在他前世的人生记忆中,那个男人只是一片虚影的存在。
那个男人!
安在涛突然想起他刚考上大学那一年,电视中播出了一个新闻镜头,而母亲痴痴地望着电视屏幕泪花迷离。
但他凑过来想要看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时,却被母亲扇了一个耳光,旋即一阵风似地关闭了电视。
那个男人!
安在涛在母亲的日记里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以他前世丰富的阅历,他自然知道,这个男人赶上了文革后恢复高考的头班车,上大学娶了一个高干千金同时步入仕途,从此青云直上。
在安在涛重生前不久,那个男人已是东山省委副书记、高官大人了。
而且,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少壮派高官干部,前途无量。官场传说,很有希望进最高层。
母亲是不是去找那个男人了?
安在涛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记忆的残片。
片刻后,他出门打车去了长途汽车站,搭乘上一辆赶往省城的大巴。
赶到省城,已经是灯火阑珊。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安在涛拦了一辆黄色夏利,直奔位于省委机关小家属院。
到了曾经来过一次的省委机关小家属院,他又犯起了难。
根据对方的级别他猜测,那个名叫陈近南的男人应该居住的是小家属院,但是,他住哪里?
庄严肃穆地机关小家属院里一片寂静,幽静的大门洞开着。
一个武警,一个保安,一个站哨,一个坐哨,守卫在门口。
能不能进去还是个问题,遑论是找到陈近南了。
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逡巡良久,他猛然记起同学欧阳燕燕家似是在省委机关院里住,但究竟是小家属院还是大家属院,他不太清楚。
他前世跟欧阳燕燕没有太多来往。
从自己的恩师孟菊那里打听到欧阳燕燕的电话号码,尝试着拨了过去。
“喂,谁呀。”
“请问这是欧阳燕燕的家吗?”
“我就是,你是——你是安在涛?”
欧阳燕燕竟第一时间听出了他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刚毕业的缘故。
“欧阳燕燕,我是安在涛,我现在省城,我有件急事,想麻烦你帮忙……”
“好呀,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在省委机关小家属院对面,麻烦你了……”
也就是不到5分钟的功夫,对面小家属院里跑出一个长发披肩的瘦弱美丽女孩来。
她脚上穿着拖鞋,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粉红色睡裙。
“安在涛!”
“欧阳燕燕,这么晚打扰你了,不好意思,是这样……”
安在涛心里着急,也没有太过客套,直接就说出来意。
“你要找陈副部长?”欧阳燕燕惊讶地道。
陈近南可是个实权派大人物,不好找。
安在涛心急如焚,已经顾不上过多解释了,他一把抓住欧阳燕燕有些温润滑腻的小手,“麻烦你了,请你帮帮我,我一定要尽快见到陈近南。我真的有急事。”
欧阳燕燕眼神有些迷离。
她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高大青年,眼中的柔情越加的深重。
没人知道,大学四年,她一直暗恋着安在涛。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表白,夏晓雪就占了头筹。
毕业了,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心中的白马王子,但没想到,命运却把他再一次推到了自己眼前。
欧阳燕燕有些为难。
她当然想帮,可是……
陈近南是权势赫赫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怎么会见一个普通人呢?莫说是安在涛,就算是普通省委干部,想见他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她父母虽也是厅级干部,但现在出差在外地啊。
“你就帮我送一张纸条就好。”
……
欧阳燕燕带着安在涛进了家属院,她沿着幽静的小道找到了陈家。
三层小楼里住的都是组织部的几个领导,每人占一层,陈近南家住2楼。
欧阳燕燕摁响了陈近南家的门铃。
好久,身穿睡衣戴着金边眼镜温文尔雅的陈近南才打开门,见似是省委党校副校长欧阳奎家的丫头,不由有些奇怪道,“找我有事?”
“陈叔叔,我有一个同学想要见你。”
欧阳燕燕声音有点紧张,手里捏着一张方才安在涛写的纸条儿,递了过去。
展开纸条扫了一眼的陈近南脸色陡然一变,他的肩头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说完陈近南就关紧了防盗门。
欧阳燕燕刚带着安在涛回到自己家,电话铃声就刺耳响起。
电话里,陈近南只冷冷说了一句话就挂掉了电话,“半个小时后,雪兰咖啡馆203房。”
安在涛霍然站起,“真的很感谢,我这就去了,谢谢!”
欧阳燕燕一怔,“安在涛,我陪你去吧,你知道雪兰咖啡馆吗?我带你去!”
不由安在涛拒绝,欧阳燕燕率先走出门去。
两人一起打车去了距离省委机关小家属院不足一公里的,处在某繁华商业街上的一间不起眼的咖啡馆。
欧阳燕燕等候在门外。
在服务生引领下,安在涛定了定神,轻轻推开了203包房缠裹着一层厚厚棕红色皮棉的门,发出轻轻的咯吱声响。
包房里陈设很简单,就是两张长条沙发,一台电视和一台空调,一张铁质的精美茶几。
淡黄色的壁灯光晕下,陈近南上身白衬衣下身蓝黑色的西裤,鳄鱼牌皮鞋锃亮,正是时下到了一定级别领导干部的典型装束。
他的面色有些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僵硬。
只是眼神凌厉,却又不肯正视安在涛,略一在他身上打转,便挪开去。
安在涛手攥起。
这样的会面,实非他所愿。
本心而言,如果不是为了逆转命运拯救母亲,他根本不愿意见到这个男人,尽管他拥有常人羡慕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