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路上容娘都心思不宁、惴惴不安。

　　小少爷走得快，几个小丫鬟都疾行快走紧紧跟随，一个个累的脸颊泛红出了薄汗。

　　只有容娘心里装着事，怕昨日不堪被沈夫人知晓责罚，又怕沈老爷刁难羞辱，越走越面色发白，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跳出。

　　越接近膳厅，容娘捏着衣袖的纤细手指就越发苍白，垂着头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她姿容艳丽，脖颈白细如同玉琢，在仆从里也算是显眼。

　　其实容娘也知道，青天白日的，沈老爷也要脸，必不可能对她做点什么。

　　但恐惧是如影随形的，昨日一事，已经使容娘觉得恐慌。

　　直到他们到了，才从前院的丫头那听到消息，说是沈老爷一早便出了府，得过个几日才能回程，今日只是夫人关怀小少爷，特意备了几样新鲜吃食。

　　沈老爷出府了。

　　她最近几日安全了。

　　安全了。

　　脑中冒出这句话，巨大的喜意砸懵了容娘的脑袋。

　　她本就容貌出色，愁绪一散，整张脸都越发明艳，粉面如娇嫩桃儿，配上鲜色的夏衫，明明只是寻常料子，穿她身上都清新贵气了些许。

　　膳厅的几个丫鬟小厮一边忙，一边还偷偷看容娘，眼神里是赞叹。

　　小少爷吃了味，扯了扯容娘的袖子，眼睛黑圆，脸气鼓鼓的，十足的孩子气。

　　虽然只是两日，但容娘觉得自己跟小少爷很投缘，看见他撒娇作态，不由得下一软，微微弯唇，眼睛里波光潋滟。

　　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拿了净手的帕子，细细给他擦干手上水渍，像照顾自己的宝儿一样。

　　注意到有一束强烈的目光在看自己，容娘从专注中回神，视线正巧和沈夫人对上。

　　即便是夏日，沈夫人仍穿了一件青玉色的广袖丝锦衫，上面银线绣了暗纹，络扣矜持扣到颈间。

　　就算天热也不见她放松，发髻梳的平整，端庄持重，贵气万分。

　　她望过来的眼神幽深似井、平静无波，死气沉沉，看容娘的眼神像是打量一件不甚满意的物品。

　　容娘觉得有些背脊发凉，再度垂下头，恭顺的立在一旁。

　　好一会儿，她才觉得沈夫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同时，沈夫人与外貌不符的慈和声音也响起，却是问她的：

　　“清儿饮食如何，可还有烦躁不安？”

　　容娘微微行礼，倒也不怯，垂眸道：“回夫人，三少爷昨日进了晚膳了，仙人酒……今早也进了许多，不曾烦躁。”

　　她倒是如实回答，小少爷是大孩子，胃口大，早上喝了很多，几乎把自己的仙人酒喝空了。

　　“嗯。”沈夫人矜持点头，不置可否。

　　不多会，道道精致华美的餐食鱼贯而上，身旁的小丫鬟介绍起来。

　　“这道名叫瓜齑，取酱瓜、生姜、葱白、淡笋干、茭白等切丝用香油炒制调味，清爽开胃。”

　　“这道傍林笋酢，是初夏时节的酱笋……”

　　“酸红藕，……是杨梅与酸藕如何如何……”

　　小丫鬟口齿极伶俐，将样样菜食的来历做法说的声情并茂，又顺便夸赞了大夫人为小少爷考虑的慈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