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程漫已经连续一周在公司通宵加班。
自从宋青山受伤被送去医院,她就没再回过程家老宅,也没主动见过沈怀瑾。
她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那天在病房,宋青山看她的眼神。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宋青山,眼底一片死寂,仿佛再也透不进半点光亮。
助理在这时敲门,“程总,帮您点工作餐吗?”
程漫捏了捏酸痛的眉心,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不用了。”
“您要下班?”
“不可以?”
“我不是那个意思……程总,您已经好几天没离开过公司了。”
程漫什么都没说。
路过助理身边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你上次说公司附近有家粥很不错,清淡不油腻,那家店在哪里?”
“您说何记粥铺?您当时不是说您不爱喝粥……”助理小声嘀咕,掏出手机,把地址发给了她,“老板,就是这家店,离公司一公里。”
买完粥出来时,程漫经过一家花店,透过橱窗往店里看了一会儿后,推开门走进去。
风吹动风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店里的男孩从一团绣球花后探出脑袋,“欢迎光临!”
男孩和宋青山差不多大年纪,但脸上有着宋青山没有的笑容,那样真诚灿烂。
恍惚间,程漫想起四年前刚和宋青山结婚那会儿,他也有很多兴趣爱好。
鲜花,烘培,咖啡。
09
有时他会把插好的花束端给她看,问她漂不漂亮,也会把刚出炉的蛋糕送去书房,邀请她品尝,还会亲手为她做手磨咖啡……
可惜她从来不看一眼。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不再做那些了,好似对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女士,您想买什么花?”男孩已经从花丛中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地问。
程漫收回思绪,“男孩子都喜欢什么花?”
“这个很难一概而论,您可以说得具体些,比如什么年龄什么风格……”
“和你差不多年龄,和你差不多风格。”
男孩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换作别的女人,他会认为是在搭讪,但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冷冽骇人。
“这样的话,我建议卡布奇诺玫瑰,大部份年轻男孩都喜欢,或者百合也不错。”
程漫目光没在那些花上停留。
“有没有樱花?”
“樱花?”
“嗯,淡粉色的早樱。”
“女士,您说的那种花,风一吹花瓣就全落了,怎么可能拿来出售呢?还没拿到花店,就只剩杆子了。”
程漫没说话,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天在邻市和宋青山一起赏樱的场景。
当时宋青山小声念了一句诗,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觉得很美。
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就要你说的那个玫瑰。”
“是卡布奇诺玫瑰,先生,您男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男孩兴高采烈地去挑花,又细心搭配着包装纸和彩带。
程漫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开口,“不是男朋友,他是我老公。”
男孩愣了一下,笑得更欢了,“女士,您对您先生真好,您先生有您这样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幸福吗。
回想起结婚这三年,宋青山每一次受伤,好像都是因为她。
“女士,您看这样可以吗?”男孩包扎好花束,兴高采烈地向她展示。
程漫接过付了钱。
离开时,男孩又喊住了她,“女士,您回去一定要问您先生喜欢什么花,这样下次就知道买什么了,一定要记得问哦。”
“一定要?”
“嗯,总是让对方失望,时间久了对方会伤心的。”
男孩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程漫有一瞬的失神。
她好像真的完全不了解宋青山喜欢什么。
又或者只是不在意,认定了不论他喜不喜欢,都会永远留在她身边。
半小时后,银色宾利停在医院门口。
程漫独自坐电梯上楼,站在宋青山病房门口,深呼吸后推开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目光在触及那张空荡荡的病床时,她整个人愣住。
“这个房间里的病人呢?”她抓住路过的小护士问。
“你说宋先生,他已经出院了啊。”
“什么时候的事?医生说他至少要住院一个月,你们怎么能随便放他走!”
小护士摸不着头脑,“是他自己要求的,他的家人也同意了啊……你又是他什么人,他住院这些天,我也没见过你啊。”
程漫下颌线绷紧,“老婆。”
“他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我还以为他遇上渣女朋友了,男朋友都受伤了,也不见人影……”
小护士脱话说出口,立马意识到失言,“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漫摇头。
她说得其实没错。
她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妻子,这些天,除了带沈怀瑾过来那次,她竟然没来探望过他。
程漫拿出手机,拨通了宋青山的电话。
电话里却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她又改为给他发信息。
刚点击发送,屏幕上就跳出来一个大红色感叹号。
宋青山竟然把她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