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开了免提，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却又生生咽回去了。

　　电话那头是一道娇柔的女声，试探性地“喂”了一声以后，沉默了很久。

　　宋池和杜琴也有点不明所以，甚至怀疑打错了。

　　见没人回话，林思敏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语气隐隐有些得意。

　　“是顾太太吗？您找顾总呀，他在睡觉耶……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白天不上班来找我呢……”

　　为什么？

　　是因为想得紧吗？

　　现在还累得睡过去了。

　　宋潇潇垂着头，一股无地自容的羞愧涌上心头，藏在身后的手捏着在地上捡来的玻璃碎片，已经将手心刺破。

　　原打算用它来当求生的砝码，现下宋潇潇却只想了结自己，结束这一切。

　　温热的鲜血涌出，这似乎成为她感知自己还活着的唯一证据。

　　趁着宋池和杜琴还没说话，她便自作主张地回了话。

　　“没事了。”

　　她的情绪不高，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林思敏理所当然地挂断了电话。

　　宋池气不打一处来，恼羞成怒地将手机摔到夹板上。

　　“妈的，早知道他是骗我的，我就不应该只开价300万，闹半天原来是溜我的，早知道今天早上就把这赔钱货给卖了。”

　　杜琴瞥了宋潇潇一眼，恨得咬牙切齿。

　　一计不成，宋池又心生一计，转头就去驾驶舱，准备把宋潇潇卖掉。

　　但这游艇像是被锁住一样，任他怎么发动都动不起来。

　　宋潇潇回过头，在码头瞥见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佝偻着背离开，那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只可惜，身体的疼痛蛮横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池气急败坏，正打算找船家维修。

　　低头的瞬间，却看见木板上有一道蜿蜒的血迹，源头正在宋潇潇身后。

　　宋潇潇割腕的血液正顺着木板的缝隙往外流。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地看着给宋池扔出去的手机，整个人像是快要枯萎的百合。

　　“该死，你居然想自杀！”

　　宋池扔下手中的钥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宋潇潇面前，掏出她藏在身后的手。

　　她的左手手腕皮肉外翻，显然是用钝器割了很久的结果。

　　闻声而来的杜琴也冲了上来，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整个人愣在原地。

　　时隔多年，宋潇潇终于在家人处感受到了一点点的重视与紧张。

　　“老子才跟人谈好价钱，你死了就不值钱了。又害老子赔钱？你真是天生讨债精。”

　　宋池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打算开快艇回码头搬救兵。

　　手腕处刺激的痛感让宋潇潇回神，她难受地皱眉。

　　杜琴在一旁控制着她，表情带上了一点不齿和嘲讽。

　　仿佛宋潇潇的不幸能映衬出一点点她幸福过的证据。

　　恍惚间，宋潇潇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声音大极了，里面有掩盖不住的焦虑和急躁。

　　她循声望去，看见顾霖风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往码头跑去。

　　她感觉自己是眼花了，又或者是临死前的幻想。

　　顾霖风居然真的会来救她？

　　宋池正打算下水，听见喊声猛地起身，看着远处跑来的顾霖风，眼神微睐，笑了起来。

　　他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兴奋。

　　“妈，财神来了，这下我要好好敲他一笔。”

　　宋潇潇有些不敢相信，顾霖风在看到她活生生坐在船甲板上的时候，声音里居然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潇潇！潇潇！”他大声呼喊着，“幸好……你没死。”

　　宋池站在甲板上，双手抱胸叫嚣着。

　　“顾总，你迟到了。要不是我吊着我姐的命，你来的时候真就只剩尸体了。”

　　“怎么样，人还没死，惊不惊喜？”

　　“这份惊喜，我要你500万，不过分吧。”

　　顾霖风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他扶着木桩，阴沉着脸。

　　“给你一千万，把人还给我。”

　　他的脸色阴森可怖，虽是跟宋池讲话，眼睛却始终钉在宋潇潇身上。

　　“哎哟，我说这顾总就是痛快。”

　　他喜不自胜，回头看了一眼宋潇潇，转过头的瞬间，却脸色阴森地威胁着。

　　“宋潇潇，给我含着一口气，不准死！”

　　宋潇潇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裂开，她被杜琴扶着，勉强能坐起来。

　　模糊的视野里，她看见顾霖风为她着急，为她愤怒。

　　这一幕，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她因为被街头的小混混骚扰，他便不管不顾的冲到她面前为他出头，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仍旧对着她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死了。

　　她的手无力地往下耷拉着，沉重的铁链拖累着她，使她无法动弹。

　　她摇着头，看着顾霖风的方向，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

　　她活不了了，她不想欠顾霖风更多。

　　她的泪不断落下，咸涩的海风又快速吹干。

　　顾霖风翻身上了快艇，正要去救宋潇潇，一道粗粝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真是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