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田素梅睡了几十年来第一次的安稳觉。她不再需要一大早起床忙着为家人做饭，也不用急匆匆地送完孩子们，再赶往菜市场。整整三百六十五天，她天天都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对于这样的舒适生活，田素梅还有些不适应，但她心里却有着从未曾有过的平静。她终于按照姑姑和爹的期望，做回了自己。

　　吃完旅店旁的早餐，到了他们约定的银行门口，江清影毫不避嫌地挽着许文川的胳膊等着。

　　田素梅也没跟他们客气，直接拿出身份证办了一张银行卡，看着那笔钱入账的瞬间，她觉得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张存折和银行卡，真好！

　　她把卡继而存折收进包里，随后一起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办完手续出来时，许文川皱着眉头开口道：“如果你没地方去……”

　　“哎呀，文川，田姐姐怎么会没地方去呢？我听说现在国家大力搞乡村改革，说不定田姐姐的老家建设得比我们这里还要好呢，是不是？”江清影的话语中充满了不言而喻的暗示，仿佛在催促田素梅尽快滚回老家。

　　田素梅没有理会江清影的讽刺，她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两人，冷漠地迈步朝最大的购物商场走去。

　　她在商场里逛了逛，自从来到这里，忙碌的生活她几乎没有时间享受购物的乐趣。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目不暇接。她坐上自动扶梯，从一楼逛到最顶层。

　　先买了一个小型的行李箱，毕竟回老家总不能再背着那个破旧包袱。接着，她来到手机柜台，挑选了一款最新款的手机。导购小姐热情地为她介绍各种功能，还把她旧手机里的卡拆下来，直接装进了新手机里。

　　小姑娘耐心地教她如何使用微信和朋友圈，田素梅一边连连感谢，一边第一次打开了微信朋友圈。她看到了“儿子”许念江、许文川，还有苏敏和两个孩子一起吃饭的照片。

　　原来，他们一直知道自己的旧手机不能看朋友圈，所以毫无顾忌地在上面分享他们接机、送花、吃饭、为江清影庆生的照片。

　　配文写着：【祝福亲爱的爸爸妈妈，照片里还有前夫许文川与江清影深情对视的瞬间。】

　　田素梅苦涩地笑了笑。

　　最后一张照片，许念江戴着一块昂贵的手表，上面写着：“感谢妈妈的爱，您生日送点什么好呢？”时间是他出车祸的那天。原来他是要帮江清影买生日礼物才出的车祸。

　　而抚养他几十年的田素梅，帮他带大两个孩子，连生日是哪天他都不知道。

　　田素梅原以为自己是许念江的亲生伯母，可原来在他心里，自己连伯母都不是。或许，这些年，他们从未把她当做家人，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保姆吧。

　　失落只是一瞬间，田素梅很快振作起来。既然选择了离婚，就得直面一切。她过去在乡下，什么苦活累活都能干，连拖拉机都能开，而进了城后，反倒过得拘谨且憋屈。

　　田素梅看到斜对面有一家电影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走了进去，人生中第一次坐在室内影院里，屏幕前的故事让她着迷，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也透着新鲜感。

　　坐在昏暗的放映厅，她忽然感慨：原来这些该在年轻恋爱时享受的事，她竟迟了几十年才体验到。

　　但这感觉，真好！

　　就在田素梅捧着爆米花，吸溜可乐的时候，许家的苏敏却忙得焦头烂额。

　　昨晚，苏敏收拾完家里，匆匆赶到医院。刚踏进病房，就听见丈夫许念江饿得直喊，还不忘当着病房里同事的面，冷嘲热讽地指责她。

　　夫妻俩当场吵了起来，场面一度难堪。

　　一番折腾后，苏敏赶回家，却看到公公牵着江清影的手，悠闲地带着两个吃饱喝足的孩子进了屋。

　　那一刻，她心里涌上说不清的愤怒与委屈。

　　或许是干柴遇上了烈火，尤其是几十年的老干柴，一旦燃起来，光芒四射。晚上，江清影竟直接住进了许家。

　　不知道是因为两人分离了太久，还是江清影在国外待久了开放火热，或者是许家的隔音效果太好。

　　反正一整晚，苏敏都在墙角听着，黑着眼圈熬到天亮。她还得强打精神，拽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孩子起床，继续迎接混乱又疲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