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湖小岛觅黄螺
“二位姑娘，清波门到了。”
靠岸，白素贞和小青下了船。
白素贞看着许仙，欲言又止。
小青指着他手中的油纸伞，毫不客气地说：
“许相公，雨下大了，我家姐姐身体弱。”
“能把伞借给我们用一下吗？”
许仙心中波澜起伏。
你当我不知？她修行千年有余，还身体弱？
而且，居然敢跟我借油纸伞！
难道她们已经知道，这把伞的真身是断魔剑？
不可能，行医至今，只展示过两次。
一次是狐妖，一次是红鲤金君。
他们应该不会说出去。
会不会天宫里，有人走漏了消息？
仙人被贬，下凡叠功德，都会有记录在册，不过能查看的仙官数量有限。
师父赠他断魔剑时，还跟别人说，最近偏爱用玄天。
看这两妖的情况，应该不是仙界里得到了消息。
“怎么？相公不愿意借？”
小青见许仙发愣，颇为不满。
白素贞扯了扯她：“相公也需赶路。”
“不妨事，借给两位姑娘用吧。”
许仙将油纸伞递给小青。
断魔已有灵识，与我心念相通。
我未召唤，它就是一把油纸伞。
我若想用，远在天边也能飞入我手。
它放在何处，我亦可随时飞身入体，附于其中。
如此神通宝器，两只蛇妖，也敢觊觎？
倘若放入府宅，岂不是正好探探尔等底细？
小青笑吟吟地接过来。
白素贞浅浅作揖。
“多谢许相公！”
许仙还礼，对她对视时，眼神一滞。
为何她这份真诚，如此穿透人心？
蛇妖的魅惑之术，比狐妖还要更胜一筹？
“许相公，我姐姐是貌若天仙，但你这样盯着看，就太不礼貌了吧？”
小青出言调戏。
白素贞用眼神娇嗔。
许仙面有尴尬，实则心中冷笑。
盯着看？无非就想看穿她而已！
敢把断魔带回家，正好，让我有机会看清你们的真实计划。
“许相公，伞我们带走了。”
“想要来取的话，到清波门，双茶巷白府。”
“我姐姐叫白素贞，我叫小青。“
两人冲他嫣然一笑，撑伞离去。
许仙一边念着看你们有何高招，一边目送她们消失在雨中。
……
两人走远后。
小青摸着脑袋说：
“姐姐，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白素贞也扶了扶额头，娥眉轻蹙：
“确实有一点。”
小青笑道：
“嘻嘻，姐姐，你跟我不一样。”
“你头晕，是因为见到了许仙！”
“我头晕，估计是吃坏了东西，现在还有些腹痛呢！”
“谁让你偷吃别人炒鸡了。”
白素贞只当她说笑。
小青却疼得当真捂住了肚子。
“姐姐，真的好痛！”
“啊？我看看！”
“好痛，好痛，好痛！”
******
许仙乘船，行至湖中小岛，小瀛洲。
在隐秘树下，幻化出妙因真人身形。
青灰布袍，蓝色腰带，几道线条勾勒出云纹；发髻高挽，头戴木簪，脚下莲花布鞋。
之后，按照水草精的指引，穿过一层密林，越过数米宽池。
来到一处名叫无菱水的茶馆内。
茶馆景观上佳，收费也颇高，三三两两的客人临窗而坐。
明明阳春三月，室内却寒风瑟瑟。
环顾其间，在座客人居然都有妖气。
“客官请坐，喝什么茶水？”
一个淡蓝纱裙，头裹纱巾的茶娘迎上前来。
笑时眼睛弯弯，容貌颇为甜美，她说话时总有顾客回头打量。
“琉璃杯子，狮峰龙井。”
“哦？”
茶娘打量了他一眼。
茶馆中也有几个人扭头朝他看。
“客官不像临安人士？”
“云游四海，紫气东来。”
这两句，是从水草精那里得知的，拜见黄螺奶奶的暗号。
茶娘没有看出他的深浅，只好领着他坐到窗边一角。
然后压低了声音问。
“客官可有拜帖？”
“有拜礼，无拜帖。”
那茶娘笑笑。
“那客官喝完茶便请回吧。”
“我家奶奶，生性寡淡，既不喜好珍宝，也不愿多见生人。”
“若无人引荐，客官恐怕是徒劳了。”
因水草精叮嘱，许仙早有准备。
他望了望茶馆里的一众客人。
“这些人，是不是都在盯着那朵三色莲？”
水草精告诉过他，湖心小岛，黄螺奶奶养了三色莲花，每十年才开一朵，听说若能摘下，便可约她喝茶。
据说已经三十多年没人摘过了。
“你也能看见？”
茶娘颇感意外。
许仙继续问：“如果我能摘下来，是不是能见黄螺奶奶？”
一听这话，那茶娘饶有兴趣地将他打量了个遍。
随后嫣然一笑：“这位客官，如果能摘下三色莲，不用拜帖，黄螺奶奶就会找你。”
“不过小女劝你，切勿自不量力。”
“三色莲下，骸骨堆积，当初信誓旦旦的客人，大半都成了藕间泥段。”
“你看现在观望的诸位，也都是有心无胆。”
“我见你头一次来，好意提醒。”
“客官这一身装扮，似道士也似书生，有几分清俊，与他们颇为不同。”
“还是莫生妄念，且来饮茶罢了。”
许仙点了点头：
“谢谢姑娘提醒，先上茶吧。”
那姑娘以为对方被自己劝住了，浅浅一笑，脚步轻盈地离开了。
许仙用琉璃杯子，品了几口狮峰龙井之后，顺着众人目光，望向水间一片浓雾。
这座小瀛洲，是湖中有岛，而这片水域，又是岛中生湖。
在浓雾弥漫间，居然又开辟一处新的天地。
旁边两个客人，已经在讨论中。
“你说凤尾蝶和幽螟虫，哪个更可怕？”
“难说，一个生自九天，一个出于地府。一个有奇术，一个有幽毒。”
“我们这一屋子人联合起来，有没有把握闯过去？”
“人越多越麻烦，幽毒一出，雾中水域化地府，只会相互砍杀。”
“更何况那凤尾蝶，三五成群，尾间奇羽，可化仙火。”
“据说妖魔沾染，都会烧成残渣。”
“……那按照你我修为，估计过多少年可以来试试？”
“不是多少年，是多少世。”
“……那还是来喝茶吧，那三色莲，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对话间，忽间一缕青烟飞过，直入雾中。
众人都咦了一声，看不清身形。
茶娘转头看，方才那个道士，已经不见了身影。
……
一入雾中，浓重的妖气扑面而来。
许仙捏下清心咒法。
看上去，并非有大妖守阵，而是群妖常驻，层层叠加而起的大雾。
来之前听水草精说过几句。
这个凤尾蝶和幽螟虫，是黄螺奶奶跟江龙王专门讨的。
听着甚是可怖，但也只能在凡间镇镇妖怪。
在上仙看来，虫虫蝶蝶，只是些稍有花样的把戏。
可黄螺奶奶费这么大力气，来守护这不甚重要的三色莲，倒真是让人疑惑。
仙界之中，从不缺灵莲，功德金莲，业火红莲，无名白莲……真有能力闯阵的人，也不会为这不知所谓的三色莲花，白白折腾一轮。
倘若不是环环相连，许仙也不会来到此处。
遐思间，四只松鼠大小的黑色甲壳虫，忽然自水面快速爬了过来。
从四面而来，速度极快，边走边喷着黑色雾气，随风迅速散开。
许仙周围，立时便一片乌黑。
这便是幽毒，缠绕周身，一旦入体，目眩神迷。
强行驱赶，必然消耗不少法力，容易跟幽螟虫进入相持之中。
而幽螟虫能度人心，若对方喘息间，显出力竭思钝的时刻，幽毒就会趁虚而入，将其拖往幽冥地府。
又因它们能在人间和地府的夹缝之间穿梭，想要斩幽螟虫，没有大神通也不可能。
就算大妖过来，要躲过幽毒也非易事，若无法宝神通，也只能老老实实，退到三色莲花水域之外。
幸好，许仙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