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要你心甘情愿
那天我去蛇洞外的溪水边为大蛇浆洗染血的衣服。大蛇从早上就不见踪影，我索性将身上的衣裳也脱了下来，一起在溪水里洗干净了。
正准备返回蛇洞时，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我以为是大蛇破天荒提前回来了，赶紧躲到大树背后，以免他看到我赤身裸体的样子，又触发他某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脚步声忽然一停，没有再继续走近。我忍不住偷偷从树后瞄了一眼。一瞬间心脏猛地一颤。
站在不远处的人，不是大蛇，而是一个陌生的英俊男子。我呆呆地看了他两秒，从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找到了少年的影子。
是他。
我的哥哥。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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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不见，他已经长成了英姿勃发的成熟男子。一身靛蓝色的窄袖常服，光华流转，透出让人不敢直视的贵气。只有披在肩上的杂役外衫有些不伦不类。
他看上去有些疲累，站在原地踟蹰了片刻，然后忽然抬起头——
“请问——”
我撞进他的目光，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即猛地缩回脑袋。
心脏在胸腔里像只疯兔似的乱撞，心跳声震得我耳膜发疼，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口鼻，以免他听到我失去节律的，错乱不堪的呼吸。
原来，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我肖想过无数次与他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情景。万万没想到是此情此景。他衣冠楚楚，而我从头到脚一丝不挂。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心里疯狂尖叫。
“这位‘老乡’，请问下山的路——”男人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那样清冽，干净的声音，让我周身猛地一个激灵，汗毛根根竖立，心脏差点从胸口撞出来。
大概是看到了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先是一怔，然后默默向后退了两步，脚下一阵落叶窸窣。
我双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失礼了。既然‘姑娘’，咳，不便出来，我就不打扰了。”
他好温柔。跟大蛇的凶残、强势决然不同。
看到他默默转身离开，我的心往下一沉。
……阔别多年，才刚重逢，他就要走了。
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我后背死死贴着树干，手指被牙齿咬出丝丝血迹，这才遏制住了自己飞奔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冲动。
陌生男人的哀嚎声犹在耳畔，我要忍耐，忍耐，决不能让大蛇发现哥哥的存在！
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我才放下心来。
我等待了六年的重逢，太过仓促，酸涩的感觉翻涌上来，当我看到树枝上的衣裳，眼泪终于决堤。
宽大的衣裳还有他的余温，我一边哭一边好笑，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我的，在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的奇怪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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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留给我的衣裳，被我狠心埋在了蛇洞外，为了掩盖它的气息，我在浴池里泡了整整两天。却还是被大蛇发现了。
这杂役衣裳，府衙里人人都有，大蛇一定是误以为这是某个人专属的，所以才抓错了人。
如果没有触碰哥哥留给我的衣裳，没有恋恋不舍地抚摸它，我就不会害死无辜的人了。
深重的悔恨让我如坠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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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男人死后，山脚下的人声跟着听了。
大蛇没再逼问我“雄性人类”的事，却整天冷着脸，像是嫌弃我“不干净”了。而我目睹他杀人的情境之后，更是一看到他就如临大敌，躲到十万八千里外。
一人一蛇又开始互不搭理，无声冷战的状态。
我的身体已经从高烧中恢复，每天按时浆洗衣服，准备好大蛇最爱吃的鸡蛋羹，小心翼翼靠近，为他梳头添衣，大蛇并不领情，将我好不容易洗净的衣服撕碎，把鸡蛋羹连同碗一起摔到地上，折断我手里的发梳。
但即便如此，我也毫无怨言，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在大蛇眼里，或许会认为我在讨好，忏悔，恕罪，在乞求他原谅我对他的背叛。
他当然不会知道，那天见到哥哥之后，我就获得了某种面对蹉跎的勇气，甚至莫名笃信，我逃出魔窟，重获自由的日子就要来了。
我日复一日地照顾关爱总算有了作用。他脸色眼见地好转，忽然猛地一拽，把我扯到他身边
凑近嗅我脖颈上的气味。
反复嗅闻了好几次，确定我身上再没有其他雄性的气息，他瞳仁中的阴郁总算消散了。
我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哥哥是安全的，我的秘密总算暂时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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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教训让我再不敢造次。大蛇打坐调息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每次醒转过来，都会看到我乖乖侍奉在身后。
这些天都很暖和，肉蔻花一派荼蘼。
大蛇端坐在洞口一动不动，有种罕有的温柔之感，让我不由得稍稍放下心防。
忽然“啪”地一声响，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从树上了砸下来，正好落在大蛇面前。
大蛇被惊扰，缓缓睁开眼眸，我也伸长脑袋朝那东西看了一眼。只见两条鸭黄色的小蛇伏在地上，相互纠缠着，扭成了一团奇怪的麻花。
这是在打架？还是相互猎食？
大蛇微不可察地轻咳了一下。我茅塞顿开，羞的满脸通红。
小蛇还在不知羞耻的摇头摆尾，鳞片相互刮擦，发出急促的轻响，在一片寂静中异常清晰。
我，居然跟这只冷血凶残的大蛇一起，欣赏这出活生生的春宫图！！
即便在最离谱的想象中，我也不曾想过这样的场景。
尴尬！尬死我了！
我的脚指头简直要把鞋底抠出一个洞。蛇爷倒是八风不动，周身那股淡漠阴鸷的气场没有丝毫紊乱。
一阵令人窒息地沉默之后，他冷不丁出声，“你们人族是如何（ ）的？”
声音太轻，尤其最后的两个字根本无法捕捉。
“如何什么？”我问。
他缓缓转向我，喉间微微滑动了一下，“如何，交配。”
……我呆愣了半晌才缓过来。满脸通红，眼神乱飞，而他只是静静注视着我，似在耐心等着我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他郑重其事，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你只愿以人的交配方式，我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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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在深山老林里修炼了千年的蛇妖，愿意为了我，让自己成为人类。
我怔怔愣在原地，心底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这一瞬间的动容很快被我压制下去。
我干咳了两声，决定勉为其难继正面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们人类，呃，‘那个’之前，有很多复杂的，流程。”
“什么流程。”
“就是，欸，比如，造新房、准备婚服，请吃喜酒之类的。”
大蛇微微蹙眉，“婚服？”
“婚服就是凤冠霞帔——就是很美很美的红色衣裙。要知道，嫁娶之日，应该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
他认真听着，像是要把这些都牢记在心里。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一条千年修为的蛇妖，吃饱了撑的忽然关心起人类的繁育问题。
没想到大蛇忽然侧目看向我，“我记住了。”
“啊？记住什么？”
“造新房、准备婚服，请吃喜酒。这些我会一一为你办到。”
他起身面对着我，一字一顿，语气万分郑重，“等我做完这些——”
冰凉的唇瓣贴上我的耳廓，“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交合。”
我：……
“我去洗衣服！”我像只尾巴被火烧着的猫，忍无可忍，拔腿就逃。
一直逃到溪水变，大蛇的身影被丛丛树影阻隔，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