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袁营无大将，骗个小先锋
听着两人的恭维，袁耀有些意外地看向了雷薄。
他还只当两人这么快就打通了其中关节。
马日磾能这么快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还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雷薄一个看起来脸大脖子粗的莽夫也能理解他的做法，倒也显得不是很简单了。
以后也未必不可一用。
“那山贼头子，可敢告诉我你唤作什么名字？”
袁耀抛却心中杂念，高声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廖化！”
山贼头子的声音还带着不知所措和震惊，但看袁耀并不继续问，他便用粗粝的声音接着冷声道：
“看你的样子，也不过是个纨绔子。老老实实交出钱粮，我自然会放你一马。你却偏偏......”
廖化说罢叹了口气，幽幽道：
“活着......不好吗？”
听到来者自报的姓名，袁耀的喜意差点跃到脸上！
黄巾之乱过后，余下的黄巾余孽多数入山为寇，其中不乏周仓等可堪一用的大将。
袁耀看这群山贼训练有素，纪律性极强，便觉得他们是黄巾残部，想碰碰运气。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廖化廖元俭！
虽说廖化最大的名声是因为一句“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的定语而得来的。
但他也确实是后蜀最能倚重的大将之一，比之纪灵和乔蕤来都不遑多让，更遑论什么雷薄陈兰之流了。
更何况现如今的廖化还未至及冠之年，便已经能调度千余数的匪寇！
若是不若历史中一般继续在山中蹉跎，而是提前开始执掌军队指挥战役，想来成长速度也定会让人惊叹。
仅仅是听到这一个名字，袁耀就打定了要将他们心服口服收编进自己部曲的主意。
起了坏心眼的袁耀听着飘荡在空中的寒声，看着山贼靠的越来越近的身影，并不惊慌，只是挑衅地笑道：
“将军敢拦我八千精锐甲士，如此好胆，死在这荒郊野岭岂不可惜？倒不如卸甲降我，这天下也未必没有可为！”
雷薄看着袁耀竟然想要靠画大饼收编这群饭都吃不上的山贼，心里莫名升腾起一种荒诞之感。
马日磾看一眼雷薄，回头刚想和袁耀说些什么，却被袁耀轻轻按住，示意他先莫要多言。
袁耀看对方冷笑一声，并不作答，便用谁都没注意到的空手轻轻转动了一点辎重车的角度，然后手起刀落便又划破一袋粮食，轻笑道：
“不想说话？那你就得少吃一袋粮食哦！”
“你找死！”
对方很明显不喜欢这种在思考的时候被麦粒落地的声音吵到的感觉，吼得很是愤怒。
中气十足的吼声让山林中的叶子都随之震颤不已，袁军中更是有不少甲士悄悄吞下了一口唾沫。
但是......
廖化那原本沧桑的嗓音因为高声调的怒吼而下意识露出了一丝稚嫩。
马日磾又和雷薄对视一眼，忽然意识到袁耀为何要在山贼面前画“天下”的大饼了。
感情是自家公子早就听出山贼头子是个装成熟的小毛孩子了啊！
对付这种性情并不温顺的小毛孩子来讲，极端的做法无疑是让他们冷静下来的好办法。
骗小孩这套手段，果然还是袁家人用的熟练，简直是信手拈来！
可在马日磾幽怨腹诽之时，袁耀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山贼头子的怒吼般镇定。
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甚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渗人。
他只是再次抬起笔直的手臂，用手中的剑尖，云淡风轻的又是一刀。
离他最远的粮食袋应声破碎。
无论是袁家部曲，抑或是饿得眼睛在夜里冒着绿色荧光的山贼，此刻脸上都展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就连马日磾都瞪着眼睛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这原本可都是袁术的军粮！
在这种遍地大旱的年代，这三袋金灿灿的粮食，在他看来，要比起眼前这群山匪有价值的多！
但袁耀还在笑，接着淡淡道：
“生气了？生气了也要少吃一袋粮食哦！”
袁耀觉得自己只是在好心提醒。
但已经浑身发抖的廖化觉得眼前这个富家公子哥压根就不是人！
他落草为寇后也劫过不少各方行者的道。
但他从未见过像眼前人这般疯狂的！
廖化小小的脑袋里思索良久，眼看袁耀又要对一袋完好的粮食袋子下毒手，才赶忙说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袁耀看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到了自己手里，才淡淡一笑，收起腰间长剑，隔着黑夜看向山头上的廖化，道：
“将军胆识过人，在下只想跟将军单独聊聊罢了，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还没等廖化反应过来，雷薄赶忙护到袁耀身前，急迫道：
“公子何至如此？”
雷薄自然不能不急。
若是袁耀出了事儿，他也就该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将士亡命天涯了。
袁耀没法跟雷薄解释自己的考量，一时头大，却也只能拍了拍雷薄的肩膀。
迎向马日磾同样急切的眼神，袁耀强调道：
“无妨，我自有计策。倒是你们，待会我出来之前，切莫擅自让将士们行动。”
他是真怕雷薄带着他们振臂一呼，就吓得廖化浑身一抖，顺便一个激灵砍了自己的头。
看到雷薄不解的眼神，袁耀又“无意”大声补了一句：
“你们皆是我从父亲身旁带来的精锐，在这样的地方，哪怕阵亡一人，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
这句话煽情得让雷薄和几个士卒差点热泪盈眶，好悬没当场跪下说什么“大丈夫身居天地间”云云。
雷薄这下是真听明白了。
自家公子原来是爱才如子的明公！
甚至为了他们这些人才不惜扔掉三袋在这个饥荒乱世中无比重要的粮食！
甚至为了他们的安危而以身涉险！
恍然大悟的他重重点点头，感动之余也没看到对着满脸便秘般表情的马日磾疯狂打手势的袁耀。
马日磾虽然不知自家公子是从哪儿学来的这套话术，但看袁耀似乎稳操胜券的样子，也就放心大胆让他去了。
反正袁耀死了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廖化也听到了这句话，又是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便挥手让手下贼寇让出了一条路来，似是想看看袁耀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袁耀看自己的招贤计划成功了一半，整了整自己的仪容仪表，又看向眼神灼热的雷薄，肉疼道：
“记得把粮食收一收！”
雷薄看着自家公子大步往贼窝里走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回头看去。
才猛然发觉除了第一袋粮食，剩下的粮食都只是落到了地上沾了些灰土，根本没有一粒滚落到山下的！
看着堆积在一个个地洞中，在黑暗中依旧澄明灿烂的小麦。
雷薄生平第一次专注地思考起来：
现在投诚山贼，砍了自家公子......
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