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文华殿外。
朱高炽领着朱高爔，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朱允炆站在一边，不着痕迹地试探朱高炽：
“早就听说堂弟擅长文治武功，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讨教一二。”
朱高炽一听这话，就连忙笑着开口：
“我怎敢与太孙殿下相提比论？太孙殿下受陛下亲自教导，不论是文采还是武学，都远远超出我等。”
朱允炆看了一眼朱高炽略有些虚胖的体型，已经额头上点缀的密密麻麻的虚汗，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经纶治世之能，他朱允炆不仅有身为皇帝的皇爷爷亲自教导，还有着大明的顶级智囊团倾囊相授。
即便是朱允炆再怎么自谦，也不认为，自己会比自小在北平荒芜之地生长的朱高炽差。
这不是自负，而是对于皇爷爷眼光的自信。
至于武功嘛……
朱允炆也许比起朱高煦等人，会稍显逊色，但是比起朱高炽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罢，朱允炆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了一点。
直到走出乾清宫后，朱允炆的身影才消失在拐角处。
朱高煦冷哼一声：
“他那是防谁呢？真当咱们几个是傻子，生怕咱们几个的风头盖过他去。都是当太孙的人了，还明里暗里地打探……”
朱高煦又开始絮絮叨叨：“要说是起来，我虽然读书不怎么样，但是弓箭骑马一事，我自认不会比他差……”
这点自信，朱高煦还是有的。
他跟从燕王，骑马驰骋在草原上，直逼黑岭，收捕番将阿失里等人的时候，朱允炆只会在文华殿中，跟着师傅们读之乎者也一类的经纶典籍。
朱高爔听听这个，听听那个，又撺掇起来了：
“二哥，你这么厉害，能把太孙打趴下吗？不会是在吹牛吧？”
朱高煦冷眼看了朱高爔一眼，“少来激将法！你当我真是蠢蛋吗？就太孙那种水平……我只手就能……”
还没说完，周围的人齐齐脸色一变。
朱高燧想要捂住朱高煦的嘴。
二哥啥都好，就是平白长了嘴！
这什么话都随便往外秃噜。
要是在北平城还好，如今在应天，还想要这么说的话，就算爹是燕王，那也不好使！
朱高炽更是幽幽看了老二一眼。
还说没有中激将法。
就老二那心眼子，浑身上下全加起来，说不定都没有老四多。
朱高爔更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二哥的大腿：
“二哥，你还是太年轻了。”
朱老二看着朱高爔，眸光深沉，似乎在考虑，如何才能给这个臭屁的小子套一顿麻袋。
这小子说话是真气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朱高煦看着朱高爔，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挂上了揶揄的笑容：
“不过话又说回来，四弟的肚子似乎比之前又大了一点，这衣服都绷紧了。也不知道日后练武的时候，这体型会不会拖累……”
朱高爔不嘻嘻笑了。
他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
二哥他居然说自己胖！
说他胖！！
朱高爔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带着一丝最后的倔强，坚定地开口：
“小孩子的胖，不叫做胖！”
朱高煦“切“了一声，“我就没看过你这么实心的小孩……”
朱高爔听到这话，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原来……原来他已经是个小胖墩了吗？
朱高炽见朱高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有点心疼：
“这哪胖了。这分明就是胖的刚刚好。”
所以说……这还是胖！
朱高爔听到这话，终于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开口了：
“大哥，我们一起减肥吧！”
朱高炽原本涌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卡壳了。
我为你说话，你却说要带我减肥？！
这分明就是恩将仇报啊！
听到朱高爔的话，以及看到老大那略有些扭曲的脸色，朱高煦简直就像是三伏天浇了一桶凉水般痛快。
他那正处于青春期的公鸭嗓，顿时就嘎嘎笑起来了。
朱高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谨慎地没有开口。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来自朱高爔的扎心之语就冒出来了：
“大哥、三哥，你们听，这附近好像有鸭子在叫。”
朱高煦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怒视老四的同时，顺带着还揪住了他的耳朵。
朱高爔身娇肉贵的，一下子就抱住大哥的腿柱子，张口就开始嚎起来：
“疼、疼！大哥！老二欺负我！”
听到这话，朱高煦更加生气了。
凭什么喊老大是大哥，喊自己的时候，就变成老二了？！
……
回去的路上，朱高爔还有点不高兴，眉眼都耷拉着，看上去神情有些恹恹的。
小吉祥站在朱高爔身侧，落后一步，见到小主子这副样子，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过来：
“小殿下，怎么了这是？不高兴了？读书读的不耐烦？要不奴婢带您去买几个蛐蛐，再编几个草笼子，咱们斗蛐蛐玩？”
朱高爔有些忧愁地挥了挥手，颇有种不为所动的感觉：
“斗什么蛐蛐？我像是那种玩物丧志的人吗？”
说完，朱高爔又托着腮帮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吉祥，你说……我真的胖吗？”
小吉祥顺着朱高爔的话语，将目光放在他肉嘟嘟的手臂，以及微微凸出的小肚腩上。
他斟酌再三，竖起一个大拇指，委婉道：
“殿下是个极有福气的人呢。”
朱高爔：“……”
他认真地捏了一把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肉，很快，朱高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乐呵起来：
“都说胖子是潜力股，我觉得我也一定是。走，咱们去买糕点去！城西的桂花糕，听说很不错。咱们先买一沓回去！”
潜力股是什么，小吉祥并不清楚。
但是他唯一清楚的是，小主子又说服了自己，开始骗吃骗喝了。
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您……不减肥了？”
朱高爔理所当然地开口：
“不吃饱怎么减肥呢？”
小吉祥：“……”
得！
就小殿下的这张嘴，还真没人能嘚啵过他。
……
翌日。
寅时。
这个点大臣们都没起来上早朝，但是京师中的燕王府，却已经开始敲锣打鼓了。
当听到外面锣鼓喧天的声音时，朱高炽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时之间，心脏都有些砰砰跳动。
等回过神来，明白这里是皇爷爷脚下的京师，而不是北平城后，他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了。
北边的蛮子，就算是真打过来，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打到皇城根儿底下吧？
想罢，朱高炽舒了口气，掀开帘子，就问了一句：
“现在什么时辰了？外边又是什么情况？这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大清早的，跟唱戏似的……”
外边的内侍就悄声回答：
“是小殿下。”
朱高炽原本涌到嘴边的话语，顿时就卡壳了。
他原本处于睡眼惺忪的状态，整个人甚至都没有缓过来。
等听到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外边就响起了叽叽喳喳的碎嘴声。
“大哥！大哥！别睡啦！摸摸你的肥肉，切下来都能当板油榨了。你真的还能睡着吗？”
朱高炽的脸皮子都抽动了一下。
这小子……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什么叫做当板油榨了？！
他只是圆润了一点……吧？
想到最后，朱高炽也有点不确定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看不到自己的鞋尖了。
沉默半晌，朱高炽默默开始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