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问什么？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柳三妍替身，还是问你喜欢过温沐没有？」

　　可这些话我统统没说出口，因为……

　　我特喵余光瞥到身后鬼鬼祟祟的程盛彬了。

　　事业脑瞬间打败了恋爱脑！

　　柳三妍爱阎王那是柳三妍的事。

　　她与阎王间的爱情的确美好，我尊重祝福。

　　但我来地府是打工拼业绩的啊！

　　自古对打工人来说，前上司和现上司能有哪一个是好东西！

　　思及此处，我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我觉得殿下应该不想被揭开伤心事。」

　　我刻意避开了有关「柳三妍」的字眼，面露单纯与真诚。

　　「我想多了解了解殿下。」

　　阎王垂眸，眼睫微颤。

　　「是因为那一晚吗？」

　　我还没想好应对的措辞，阎王就先道起了歉。

　　「对不起。」

　　「下药的妖我审问过了，她是不小心将药下错。」

　　「没控制住生性，是我自身的问题，我不确定有没有伤害到你，还有……」

　　阎王呼吸加重，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我似乎从未同你讲过，我心悦你许久了，妍……沐儿。」

　　心脏似乎被什么利器刺了一下。

　　那自然而然发出的「妍」字音，如日日夜夜打磨的银针。

　　「殿下。」

　　我装傻充愣，张口竟有一瞬的哑声：「大家都是活了这么久的人了，我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事。」

　　「你背我吧。」

　　我眨了两下眼睛，重新调整好状态。

　　嘿，程盛彬还搁后边跟着呢！

　　爬上阎王后背，我才发现这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忽略这人一甩一甩一甩的马尾糊我一嘴。

　　那大腿内侧是真疼啊，我以为养好了，这一个大开叉给我打回解放前。

　　我咬牙：「算了算了，你放我下来。」

　　脚一着地，我松口气，认清现实。

　　「牵着我走吧。」

　　「我也要牵！」

　　程盛彬还是没按耐住跳出来了。

　　阎王没发话呢，他就一把抓起阎王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阎王握住程盛彬的手慢慢收紧，直到后者「啊！」地一叫。

　　程盛彬面部肌肉抽动，强撑着「wo~」了一声。

　　「牵这么用力，你不要命啦。」

　　说来奇怪，人间程盛彬不苟言笑的样子和如今地府……二缺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人。

　　我怀疑过他是不是被夺舍了，怎料程盛彬一撩刘海。

　　「这就是我能做boss你不能的原因。」

　　我开始对阎王更加好，阎王也将我当小孩一样照顾。

　　我们仿佛热恋中的情侣。

　　跟程盛彬的比拼到了月末之际，阎王轻敲开了我的房门。

　　他让我不用担心，他不会让我受委屈。

　　这后门开的……我喜欢。

　　阎王从怀里掏出了一双粉色绣花鞋。

　　我眉梢一挑。

　　「这是？」

　　阎王淡笑不语，只低伏在我脚边，为我解鞋脱袜。

　　「我只会做从前的老款式。」

　　阎王手上动作轻柔地给我穿上绣花鞋。

　　码数正好。

　　「花纹款式，我唯一会绣的只有燕子。」

　　说是会，我垂头摸上绣花鞋的金丝银线，没忍住吐槽。

　　「真丑。」

　　我还以为是哪跑出来的王八。

　　阎王双手抱膝，仰头望着我笑。

　　「那我多练练，下次缝双更好看的给你。」

　　我清楚地看到了阎王眸中倒映着小小的我。

　　如果真的是我就好了。

　　我语调中染上的笑意还未消退。

　　「我们去三生石上刻下对方的名字吧。」

　　许多有情人都会在三生石上刻下爱人的名字，以祈求无尽轮回中始终做彼此唯一的主角。

　　我与阎王分别在三生石的两面刻下了字迹。

　　完事后我独自偷偷地返回了三生石前。

　　环绕一圈，我来到彼时阎王站的地方。

　　一堆乱七八糟的非主流签名中，「柳三妍」三个字突出的不能再突出。

　　落笔苍劲有力，光是看着，也必然猜到写下之人思之切，爱之深。

　　倒显得我一笔一画刻下的「柳望」是个笑话。

　　阎王这名儿估计也是想着柳三妍编造的。

　　如此，我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便也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