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上放学后,我在路上拦下了结伴而行的张正浩和何月。
我们小镇来的学生,基本都住宿,宿舍分男女寝,进门后一个左拐一个右拐。
我和另个镇上来的女生住一起,平时没啥交集,何月跟以前的同学住,但我们用的都是公用卫生间。
张正浩本在帮何月拿书,动作甚是亲密,他一看到我,竟露出心虚的神色,主动和何月分开了距离。
这也让何月当场拉下脸!
“好狗不挡道!”
“别以为能挣点臭钱,缠着陆江年天天给你补习就了不起了,像你那样的人,就算学习成绩好有个屁用!”
我看着他俩在一起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前世。结婚后没几年,张正浩就厌烦了我,和何月在同学会重逢并出轨了。
我捉奸他二人时,证据确凿。何月却无比嚣张跋扈,上来甩了我巴掌,说:“毛二饼,我就明目张胆偷你老公了,你这怂包又能拿我怎么着?”
后来我的确没能拿她怎么着,我懦弱,无用,没得选择,输得一败涂地。
回忆翻涌,恨意也跟着翻涌,我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何月面前。
“前两天在厕所里捡的,你看看,眼熟吗?”
她是以为我不知道拱火我和陆江年的事,闹到班主任面前的人是谁吗?
何月几乎下意识从我手里夺了东西紧紧攥住,身子不自觉打颤,死死瞪着我,再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张正浩也慌,脸色惨白惨白。
瞧吧,这有秘密的人,就爱心慌。
“你的肚子,再过半个月该藏不住了吧?”我笑笑。
“天天早上在厕所吐,宿管阿姨可在那嘀咕了啊,说这小姑娘胃病得去看看了,吐得比她当年揣崽子的时候都厉害。”
“你说,这事是你私下去处理,主动离开呢,还是由我来举报老师,闹个人尽皆知?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我鄙夷地看了一眼敢做不敢当的张正浩,扭头走了。
真庆幸。
这辈子我有了更多的选择,不用再和人渣纠缠在一起。
自那以后,我再没在学校看到过何月。
何月退学后不久,张正浩也走了。
班主任的监控一直没修好,扑克的事就像一阵风,来得突然又走得悄无声息。
偌大的学校从不缺乏八卦,四月的一中,离开的不止有学生,还有教我们音乐,那位长相漂亮的女老师,据说是回老家结婚去了。
但这一切,终是与我的目标无关。
临近高一的尾声前,家那边不知怎么就知道我花钱补习的事了,打电话到学校,劈头盖脸一顿骂:
“好你个兔崽子,有那闲钱找人补习,不知道拿点出来给家里,我咋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一旁,毛大郎跟着骂,“我一个月生活费才几百,她倒好,每个月花两千找人补习,养个小白脸都不肯给我,这账我算记下了!”
堂婶阴阳怪气着:“天天跟着野男人厮混,也算要考大学的人?考野鸡大学吧!”
我冷笑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再打来我也不接!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本打算效仿年初,在学校附近短租一阵,继续补习。英语找专八的大学生,其他科目找陆江年。
两个人,补习费用加起来肯定不低。压力大了一些,我必须每个月多过一篇稿子才能维持收支平衡。
可没有付出哪来的收获,和将来的海阔天空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我抽空跟着中介看房子,校里校外两头跑的时期,村里打来了电话,村支书打的。
他说我妈病了,躺在家里没有人照顾。
我犹豫了下。
上辈子,我妈只是懦弱没能力,见识短浅,心却不黑。我生病时,她也曾来探望,也曾偷偷塞给我她私藏的积蓄。
想了三天,我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刚进村子,又遇到了张正浩的爸,他坐在家门口的石墩子上抽烟,“二饼,你说你读个书有啥用?干脆跟着正浩去厂里打工得了,正浩现在每个月都能往家里寄个几百呢。”
我理都不带理他。
推开院子铁门的那刹,我第一眼就看到妈妈站在猪圈前倒泔水,行动利索,面色红润,哪里像个病人?
心猛地往下沉,他们竟然合起伙来骗我。
我一进村家人就收到风声了。
毛富贵推了麻将桌,毛大郎走出网吧,就连堂婶都不在小店门口吹牛批了,全都直奔家里。
毛大郎抢走我的行李箱,打来好一通翻找。
“这牌子的行李箱我认得,好几百一个,死丫头果然藏了不少钱。”
“全给她拿走!家里正缺钱,怎么能就她一个人享受?”
毛富贵和毛大郎合力翻遍我的行李,结果整个28寸沉甸甸的大箱子,除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剩下的全是课本。
我拿回来准备自学两个月的课本。
“钱呢?”毛大郎傻眼了,每本书的夹缝他都翻了抖了,一毛钱都没找着。
“毛二饼,你把钱都藏哪儿去了?!”毛大郎凶狠地瞪向我,像条贪婪又无能为力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