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帮人什么都不懂,陆江年才不是“霉菌”。
三年后,他将是全省状元,是清华北大追着要的精英人才,是被一中记入校史的天才代表。
我不知他为何要以平庸掩饰自己,但并不在意。
这块珍宝,只有我知道,才是最好。
……
陆江年并不好接近。
他冷漠且嗜睡,白天基本都在睡觉,只有下午第三节课开始才会睡饱醒过来,偶尔听会儿课,大部分时间盯着窗外,无意识冥想。
即使如此,他的成绩仍能稳定在中上游水准。
我仿佛明白,这是他隐藏实力的方式。
又不明白,一个人为何要遮挡自身万丈的光芒。
同桌不能白做,我只有三年时间改变命运,不可能放着陆江年这块大好资源不用。
没想到,机会很快上了门。
中午放学,我去食堂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一道新的解题方式,于是立即放下筷子跑回教室。
刚到门口,我看到几个男生围着我的座位戏弄陆江年。他们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在陆江年脸上作画,骂他是丧门星,他爸就是因为他才坐牢的。
难听的话很多,少年始终闷不吭声,像是没有脾气没有灵魂的漂亮玩偶。
我抄起黑板擦和一把扫把走过去。
“喂,你们占着我的位置了。”
其中一个男生回头。
我立刻、马上把满满粉尘的黑板擦拍在他脸上,用力地拍好几下,“你爸妈是没教你怎么跟人说话吗?一群吃狗屎长大的玩意儿!”
骂完,我拉起愣住的陆江年就跑。
二对五,谁不跑谁SB。
几人反应过来想追,又在门口被我用扫把全打了回去。
我拉着陆江年,穿过教室,走廊,小卖部,操场,最后躲在了体育老师的储物间里。
因为许久没有剧烈运动,我心率加速,气喘吁吁。
耳边响起一道同频的喘息,我反应过来,扭头质问:“你为什么不反抗?傻么,让人欺负,那帮人就是欺软怕硬啊!”
“反抗有意义吗?”陆江年反问,黑漆的眼仁里,除了印着我,只剩一潭死水。
我皱眉。
这不该是一个天才的眼神。
不等我说话,陆江年又问:“毛二饼,你帮我有什么目的?我不信有无缘无故的好。”
这小子一副看破世间的语气。
我颇为尴尬,接着坦然直言:
“刚才我帮你,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你就当,我是在帮以前的自己。不过陆江年,有一句话你没说错,我选你做同桌,的确别有想法。”
陆江年一愣,“我身上没有任何值得你贪图的东西。”
少年似乎并未发觉,他本身就是一块闪闪发光的至宝。
“我想考重本,但凭我的资质很难做到,但我又必须做到。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补习功课。”我想,此刻我的眼神,一定赤城而浓烈。
陆江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我没时间。”他婉拒。
他没有撒谎,大概天之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陆江年家破产后,断了经济来源,他得靠自己挣生活费、学费。也因此,他只能在白天补眠。
“你晚上端盘子,一个月能挣多少?”
谁让前两天我饿得睡不着出去闻闻味,在一家夜宵摊子里瞧见系着围裙的陆江年了呢?他也看到当时饿成傻狗的我了,俩人算是扯平。
“一千五。”
“这样,我给你两千一个月,要求是你每天晚上辅导我功课,怎么样?”这可是个全科天才,两千,是我赚了。
“你哪来的钱?”陆江年不信我。
对于那个年代的学生而言,两千,算巨款。
我拉开拉链,从校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数了十张递给陆江年,“这是定金,一个月后,我再给你剩下的一千。”
“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他当然有。
谁不爱近乎万能的钱?
我给陆江年订下KPI考核,高一的期末考,我要考到年级前三百。因为高二文理分班后,一中会按学习成绩划分班级,师资力量也会有所偏颇,我想争取到最好的资源。
“上个月期中考,你考了第几名来着?”陆江年手托着下巴,修长的手指顺手翻开物理课本。
“第632名。”
动作停顿片刻,陆江年大约在思考,我们这一届总共有多少学生,我是否能挤入中游。当他反应过来我就是个吊车尾,轻微吸了口气。
“……先做这道题。”
我勾了勾嘴角,埋头攻入题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