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陆江年性子冷淡,却是个敬责敬业的“好员工”。我领悟力不足,他不厌其烦,一遍遍教。他很多的解题方式,和老师教的不同,却更加简单直白。
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我的成绩往前走了一百名。
我欣喜若狂,寒假也不想回家了,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房子,陆江年每天过来三个小时,教我数学和理综。
其他时间,我背单词、背课文,写稿子投稿。吃饭时想剧情,睡前背单词,梦里都在做习题……一晃眼,到了过年前一天。
毛富贵提前三天就打电话催我回家了,我懒懒散散拖到最后一天才坐车回去。
本来以为在家等我的,好歹有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
结果我一到家,就被妈妈扯到桌边,毛富贵和我上技校的大哥都在,一个个虎视眈眈,开门见山:“二饼,你身上攒了多少钱了?”
“寒假没回家,都在外打工吧?挣的钱呢,拿出来,家里也得花钱,总不能供你一个白吃白喝的。”
“没有,一毛钱都没有。”我摊摊手,反向毛富贵伸手,“我的生活费呢?一个学期你都没给过我生活费,这不合适吧?你现在不养我小,将来我可不养你老。”
“兔崽子,敢威胁你老子了。”
“不敢。大哥成年了,你怎么不问他要钱?”
“你大哥要读书,要学技术,他哪来的时间去挣钱!”
你看,偏心都偏到心眼子里去了。
我不说话,毛大郎抽了把凳子坐下,看着我颇具深意地笑,“二饼,张正浩的爸前两天来咱家提亲了,说你俩要结婚的话他愿意出十万彩礼,没想到你这么值钱。哥将来买房买车的计划,可要靠你们小俩口实现了。”
他还打算把我给卖了?要不要脸啊!我脸色瞬间沉下来,“要嫁你去嫁,别老想着把我往火坑里推。”
“你有啥资格说你哥。”毛富贵指着我的鼻子,“一个小娘们,天天想着读书,读书还能让你镶层金了?河陈村里就没过金凤凰!我看你还是退学回来嫁人吧,相夫教子,孝顺父母,才算个好女人!”
妈妈在一旁应声:“你看你哥,一个男孩都不去读书。还不是觉得读书没用,早点挣钱才最实在吗?”
我看着面前无知的家人,收敛了戾气,改口说好,吃完饭我就把寒假打工挣的都拿出来。
好好添补一下家里。
毛富贵这才有了好脸色,从厨房端出年夜饭。
吃完饭后,我借口上厕所,进去就把门反锁了。
毛富贵的臭袜子,毛大郎新买的宝贝运动衫都放在那等着洗,我把这俩混合匀了,全丢蹲坑里。
使劲踩几次下水,确定出不了水了。
心满意足地从窗户爬出去,坐上夜班车,连夜回了城。
想要我的钱?做梦去吧,梦里金山银矿随你挖。
冬去春来,眨眼到第二学期。
开学那日,陆江年拿来一本笔记,丢在我面前,翻开书本挡着脸,声音淡淡地飘过来:“给你的。”
我翻开一看,是理综的笔记。
陆江年手笔,平时上课都不听的人怎么会去做笔记。
我的员工专门为我这个老板定制的?
我心领神会地收下,遂决定本月给员工多加200劳务费。
新的学期,陆江年仍是我的辅导老师。
每天我俩都是最晚离开教室的,没有休息日,风雨无阻。
逐渐流言四起。
有人讽陆江年居然看上了我,也有人讽我去爱“霉菌”,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一句让人爱听的。
我本是不在意,流言却愈发夸张。
说有学生偷偷谈恋爱,追求刺激去老师办公室里打扑克,说得绘声绘色。
于是,我和陆江年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子,说话向来直接,他把流言的内容摊到我俩面前,面露痛恨。因为肇事者糟蹋的就是他的办公室,他那张桌子。
说实话,我一三十岁妇女,猪跑见过,猪肉也吃过,听也就听了。
陆江年到底还是青稚少年,班主任言语间的露骨,惹得他耳根通红,局促不安,我饶有兴趣地多看了两眼。
面对凭空的污蔑,我俩自是立场一致,坚决否认。
学生好学怎么了?
我爱学习,学习无罪!
班主任撂下狠话:“我不管这事是谁干的,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办公室里的监控我让人拿去修了,等查出来我必上报校长严惩!”
陆江年脸色忽地一白,抿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