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校枪
赵金成死后的第三天早晨，他被埋在了跃进村东山的山坳处。
中午，李家开席招待亲朋好友。
下午，赵家亲友陆续离去。
随着夜幕降临，赵家东屋里传出李凤霞的低声抽泣。
“姐，要不你领孩子上我那儿住两天吧。在这屋，你总哭。”
李凤霞摇头拒绝，捂着嘴轻声抽噎，道：“凤国，姐没事儿，你都累好几天了，你先回去吧。”
“行，姐，那我回去了。”李凤国没有再劝，上一世李凤霞也是在家待了几天才回的娘家。
而李凤国想趁着这两天，把姐夫的仇给报了。
从姐姐家出来，李凤国没回家，而是去了刘正义家。
刘正义家院里，养着一条看家护院的黄狗。
看见李凤国，黄狗叫了两声，然后摇晃着尾巴跑到李凤国身旁。
“大黄！”李凤国揉了揉黄狗的脑袋。
听到狗叫的李桂兰推开房门：“凤国，进屋！”
“三嫂，我三哥呢？”李凤国进屋，见李桂兰在切酸菜。
说曹操，曹操到。
刘正义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李凤国就说：“凤国，你来了，咱晚上喝两盅。”
“行！”李凤国不和刘正义两口子客气，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可在刘正义叫他进屋时，李凤国却说：“三哥，你去帮我借个电烙铁。”
“电烙铁？你要那个干什么？”刘正义很是不解。
“我姐夫留下那把枪，枪星低，打枪往上偏。我想借个电烙铁，点一下那个枪星。”
李凤国给出的解释，让刘正义更糊涂了：“凤国，你会这个吗？那个可不是乱弄的。”
“我会，我真会，三哥。你去刘东雷家，帮我借个电烙铁。我去西屯蒋叔家，把枪拿回来。”李凤国没有办法和刘正义解释自己是怎么会的，但他真的会。
这两天李凤国的表现，给他这个人加分不少。要不然，刘正义真的不信。
既然相信，刘正义就带上帽子，和李凤国从家里出来。
然后，刘正义去他堂弟家借电烙铁，李凤国到西山屯蒋学富家拿枪。
虽说没能救回赵金成，但蒋学富在危难时出手相助，李凤国欠下他很大人情。
在路过村里的小商店时，李凤国进去买了一条烟。
这烟叫金葫芦，零售价九分钱一盒，是最便宜的香烟，所以江湖称为九分损。
一条烟十包，给了李凤国一个批发价，花了李凤国八毛五分钱。
东北这边登门送礼，讲究四盒礼。
所以，李凤国又买了两瓶酒，林海老白干，两毛五一瓶。
再加上二斤槽子糕用黄油纸包上，这四盒礼一共花了李凤国一块四毛九分钱。
还不到两块钱，但在这年代，可称得上是一份大礼了。
李凤国到蒋学富家，向蒋学富道谢后，拒绝了蒋学富留饭的邀请，背着那把16号猎枪从蒋学富家出来往回走。
回到跃进村，李凤国到刘正义家吃饭。
刘正义也没有正式工作，他家的饭菜很简单，就是酸菜汤和粘豆包。
说起粘豆包，这可是东北一绝。
一入冬，农村家家户户都包这个。
这个可以当主食，孩子也拿当零食。
说起当零食就有些辛酸了，蒸好的粘豆包在外冻了以后，孩子就拿着那个啃，当成冰点来吃。
别看李凤国年纪小，但会抽烟、会喝酒。在刘正义喝了三两白酒，才背着枪回到了自己家。
到家的李凤国，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屋里冰凉。
东北的林区、农村，条件就是这样艰苦。
烧炕取暖，只有炕热。
刚烧的时候，炕很热。
上半夜热得冒汗，后半夜冻鼻子尖。
李凤国起来，点着了灶坑，热了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吃了早饭。
吃饱后，李凤国拿出了刘正义帮他借来的电烙铁和焊锡。
他要开始校枪了！
这枪的枪星低，导致打出去的子弹偏高。瞄野猪肚子的话，子弹打的是野猪脊背。
那么，李凤国要做的就是把枪星调高。
他用电烙铁将焊锡融在枪星上，连着点了很多下，点的枪星赶上拇指厚了。
这个东西，不是一点点往上点的。而是一口气点的很后，然后再用锉去找。
找的时候，不锉高低，而是先锉出一个缺口。
然后，李凤国将枪架在窗台上，先顺着刚锉出的缺口往外瞅，再从枪管里往外瞅。
感觉差不多，李凤国背上枪，带着钳子、细铁丝、扁锉和侵刀出门。
李凤国一直往北走，出了村子沿着大地地边往西，入山后，就不再往远走了。
他要校枪，需要用子弹来校对。要开枪，就要找没人的地方。
到这里以后，李凤国在周围砍了四根棍，每一根约一米半长。
然后，李凤国用他从家带出来铁丝、钳子，将四根棍两两固定在一起。
固定时，两个棍交叉，然后立在雪里上。
就这样，四根棍两两成一副架。
这时，李凤国在把枪架在上面。
必须这样做，才能校得准。
李凤国向前瞄，枪口正前方七八十米处有棵松树，这松树有一人多粗。
树小了不行，树小树干细，开枪以后子弹打不到树上，就没办法去做出判断。
松树根部周围都是雪，李凤国就瞄雪与树干相交的那一道印来打。
啪！
一枪打出，李凤国收枪走过去看。
子弹打在树干上，留下痕迹，看那痕迹比李凤国瞄的地方高处三十公分。
这枪，仍是偏上。
李凤国拿出扁锉，锉他用焊锡点的枪星，锉了五六下，李凤国又在七十米外打了一枪。
打完，李凤国再看，子弹打的位置比他瞄的地方高出二十公分。
于是，李凤国又拿扁锉搓枪星。
锉五六下，李凤国回去继续打枪。
这回差七八公分，李凤国就不敢连锉五六下了，改成锉一下打一枪。
李凤国忙活了一个小时，终于连着三枪都打在树根处。
李凤国满意地收起枪，往向大山深处。
凝视片刻，李凤国大步而行。
姐夫救了自己，两次！
自己，却不能救他。
李凤国无奈，但他在昨晚之前，连着两个晚上没睡，他翻来覆去的想。
但到最后，李凤国也认为自己没有疏漏。没能救姐夫，不是自己的错。
可这个仇，必须报，而且马上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