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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男朋友家一些长辈都过来了,大概十几个人,在外面摆了两桌。
桌子铺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他妹妹一个人做的。
她妹妹看着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费力地拿大锅铲舀菜,看得人心疼。
「你们怎么不请个厨师来?她一个人做这么多菜……」
「我们村不喜欢让外人进来。」
「哎,你这么说,我也是外人喽?」
男朋友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枕在我脑袋上:「你不一样,明天你就会变成自己人了。」
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没有异常,可是又处处透着异常。
这些长辈里,除了他妹妹,我没看见一个女人。
吃饭时,一个喝得脸颊通红的中年男人,打量我半天,用一种满意的口吻对男朋友:「这次的老婆很不错啊!」
我错愕地看他一眼,男朋友不以为意,甚至颇为骄傲:「那当然,我选的。」
他们那口气像在讨论「这次买的羊质量很不错。」
我私下掐男朋友一下:「什么意思啊!你之前带过几个老婆回家?」
男朋友言辞闪烁:「哎呀,长辈开玩笑而已,你较什么真。」
这时,手机在我口袋震动,估计是小阮来消息了。
我借口要去厕所,不让他陪,起身走了。
厕所离吃饭的地方有一段路。
前方路灯坏了,昏暗一片,走得人心里发慌。
我不时回头,确认了没人跟着,我才打开手机。
小阮发来了一段语音。
「养蚕续命,是汉代流传下来的一种民间邪术。以人命为蚕,以血丝作茧,可以医死人,肉白骨。」
「养蚕第一步,把人养肥,让她穿上金茧衣。」
我半信半疑:「为什么我男朋友明明穿了,他什么事都没有。」
小阮:「金茧衣不是随便穿的,必须裹住三处,领口拴紧,手腕拴紧,脚腕也得拴紧。脸部也要彻底蒙上,不可以打开。」
这么一说,男朋友穿上嫁衣时,只是象征式地套了一下,并没有真穿。
我也有点动摇:「如果真的穿上了,不可以脱下来吗?」
「穿上金茧衣后,它会不断侵蚀皮肤,直到融为一体。除非忍着剧痛,把衣服剥下来……不过,他就算逼你穿了金茧衣也没用,想要完成续命仪式,就必须把人抬进七层塔里,放足七天,才能让金茧不断吐丝,结成血茧。」
小阮不屑地“嗤”一声:「现代社会,哪来的七层塔啊!」
我一瞬间脚底都发麻了,半天没发出一声。
「他这里真的有一个七层塔!」
小阮也静默了一会,很快发来一条:「发下定位给我。」
我刚发了定位过去,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有人在跟着我。
我吓得不轻,立刻挂断电话,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
村里信号不好,微信消息发不出去,一直在转圈。
听见那人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头皮都要炸了,不敢回头看,只不管不顾地往前疯狂地跑。
那人也拼了命似的追。
我一个转身,绕到屋子后面,七拐八绕,总算把那人甩掉了。
我放松下来,靠着墙大口喘气,一边看手机。
还好!定位已经顺利发出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头,前面的路灯还在一晃一晃的,那人不见了。
忽然,肩膀一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猝不及防,差点尖叫出声,回头一看,那人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愕然地睁大了眼,跟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对上了。
是男朋友的妹妹。
她冲我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一把抢走我的手机,看到了那条定位信息。
她猛然抬头看我。
我怕她告密,赶紧一把抢回手机。
「妹妹,你误会了!我跟我朋友聊天呢。」
妹妹突然疯了似的,一把拽过我的手腕,像是让我跟她走。
可是她骨瘦如柴,根本拽不动我。
看她这个样子,我更觉得不对劲了,死活不肯跟她走:「你要带我去哪里!」
谁知,她猛地冲我一跪,朝着我又跪又拜,破风向似的嗓子扯出哑声。
「嗬——嗬!」
她极度痛苦,仿佛不知道怎么才能跟我表达她的意思,她忽然扯开衣领,让我看。
我扫了一眼,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一把扯开她的袖子,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触目惊心。
「谁打的?你哥?」
她点头,又摇头。
她空洞的眼瞳里不断流泪,冲着我又求又拜,做了一个扬手要我走的动作。
我这才终于看懂了她的意思。
「你要带我走?」
她猛烈地点头,想起什么,她用力地咬破了手指。
她忍着痛,用流血的手指头,在墙上一笔一画,写下鲜红的字。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