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赵妙仪忘记了所有人,只记得我是她姐姐。每日跟在我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姐姐喊得欢快。
我同其他人商量一番,准备提早去边塞,帮她找回记忆。
出行前一晚,她拿来一大包酸梅给我,说是舟车劳顿,酸梅治晕止吐。
她回去时还嘱咐我明日定要早些去喊她,免得她睡过了头。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我去喊她,一眼便瞧见床上睡得安详的赵妙仪。
我喊她她没动,我推了推她,才发觉她的身体冷得像是门前还未消融的雪。
纸包里的酸梅掉了满地,滚动起来比它的主人还要鲜活。
赵妙仪是服毒自尽,绝笔书她写她已经知晓一切,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孽种她没办法留下他。
她写她装傻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她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我和洵儿。
她写她每夜梦魇难以入眠,她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我掀开她的衣袖,玉瓷般的胳膊上满是新旧交替的红痕。
我看得泪流满面,原来这些日子里,她活得比我想得还要辛苦。
将军赶来,怒骂王府所有人一通。
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时瘫坐在椅子上,突然佝偻下去,哽咽着手拿绝笔书反复翻看。
「妙儿前不久还给我们写信,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老夫没本事,护得了国却护不住自己的家。」
「还请王妃,放妙儿魂归故里。」
经过协商,赵妙仪的遗体由将军府带去边塞老家安葬,不入皇陵。
她以另一种方式,达成心愿回到边塞。
真好,她又可以做回草原上那个无忧无虑,肆意自在的姑娘。
无人拘束,无人敢欺。
我继续守在王府,若是想我了记得要回来看看我。
不过,大抵她再也不想回到这地方了才对。